在綠洲裝滿了的水囊,顧遲就著半蹲下的姿勢把開口遞送到不再有反抗動作的異族男子唇邊。
唇瓣剛觸及清水的剎那,連日經受烈陽炙烤而又未進一滴水的人是近乎急切地接連吞嚥起來。
水囊有見底的趨勢顧遲倒毫不心疼,反正綠洲就在幾里之外,騰出手來他還對這身上傷痕遍佈的人施了一記握針。
“那……提亞……”
身體上的劇烈疼痛忽然得到了抑制緩解,異族人失了光華神采的赤眸微微睜大些許,低啞的聲音緩慢喃喃出三個對顧謝兩人而言不明意寓的音節。
顧遲只當那是感謝之類的話語,他在對方停下吞嚥的動作時把水囊掛回腰間,而後動作極為小心地把人給半扶半背了起來。
要在這具傷痕遍佈的身體上避過傷口真不是件易事。
“師兄,還是我來吧。”讓自家師兄幹體力活,這分分鐘是他要照顧兩個病號的節奏……想著謝沉就再靠近幾步,準備把那身形高大一看就體重不輕的人給接手過來。
然面容蒼白俊美的異族人卻在謝沉靠近之時一手橫在顧遲身前,呈迴護之姿,另一隻手則已搭按在刀柄上。顏色淺淡的赤眸透不出情緒,但無由來地似沉暗下來。
喂喂,沒搞錯吧,那是我師兄好嗎!
謝沉抽了抽嘴角,面對眼下情境頓時一陣失語。
“他不會傷害於你。”顧遲並未蹙眉,只對謝沉搖了搖頭,後者在此示意下只得退離了幾步。而即便言語不通,言辭所帶的善意總是能傳達的。
似乎是聽懂了,那名異族人搭按在刀柄上的手也漸挪開幾分,微低下頭垂了垂眉眼,安靜地不再有其他動作。
“先回返綠洲備置上充足的水,我們啟程離開沙漠。”顧遲望了一眼空癟下的水囊,忽而掩唇持續咳了數下,面色漸微有蒼白。
趕鴨子上架的穿越,系統也不肯給他一副好點的身體。
剛還安靜不動的異族人呢似乎為這陣咳聲所驚,一直缺乏表情的面容上倏忽顯出幾分無措,他開始儘量減輕自己對顧遲的負擔。
“地元草……?”一時嘴快,剛說出口謝沉就想罵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繼而謝沉好似聽到他的師兄嘆了一聲,但待他看過去時又是溫雅笑著的模樣,只眸中帶著明顯的擔憂神色:“他不宜再待在這等環境之下。”
言語中的‘他’指的自然是那名異族男子。
現正值午後未時,迎面的風沙颳得讓人有些看不清前方路徑。烈陽炙烤下連呼吸的空氣也帶著一股燥熱感,若是不小心蹭碰到林立的岩石,燙去一層皮肉是不在話下。
一段路後,顧遲忽覺身上一輕,僅負著重量也卸去了。
“……你能自己走了?”顧遲側目望去,對方見他停下就也跟著站定下來。這人的恢復能力未免是太強悍了些,他的握針可沒這麼大的能為。
聽不懂,但直覺讓那名異族人點下了頭,隨後簡直像小雞跟著媽媽一樣亦步亦趨地跟在顧遲身後。目不能視,聽覺依舊是可怕的靈敏。
帶著西域人獨有的深邃輪廓,這名異族人的皮相是俊美得無可挑剔,但謝沉在瞥過一眼之後卻是嘀咕著……
他的師兄因先天不足,體質弱於常人,面色比之常人也略有蒼白。可這異族人一身膚色比他師兄還要更白上許多,都已是要用慘白來形容了。
這傢伙該不是生活在哪處地下的地窟洞人吧……?
想到這裡,謝沉不禁為自己奇怪的想法輕咳了一聲,搖了搖頭不再亂想。
只某方面來說,謝沉確是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