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注意到石壁上那片黑血,胡亂抹了把淚,又急又慌的問:“殿下可是受傷了?”問完,彷彿已經篤定了這件事似的,也顧不得什麼君臣禮儀,急切的站起來要檢視九辰的傷勢。
九辰不著痕跡的避開他,沙啞的聲音略帶疲累:“無妨,我走得太急,岔氣了而已。”
感受到晏嬰戛然而止的動作,和劇烈顫抖的手掌,他又極隨意的挑起嘴角,道:“我再不是什麼殿下,我要走了。日後,你要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晏嬰一懵,見那少年已扶著石牆,摸索著朝外走去,這才恍然明白,他的小殿下,眼睛是真的看不見了,登時愴然追上兩步,問:“殿下要去哪裡?”
九辰沒再吭聲,只固執的摸著牆,朝前方走去。彷彿,那個方向,就是他心之所向。拐角處,兩名兵士,已在等候,見九辰出來,恭敬行過禮,便扶著他朝馬車停著的方向走去。
晏嬰心痛得幾近窒息,還欲再追,卻被守在馬車四周的楚兵攔了下來,只能徒勞的喚了幾聲“殿下”,便痛哭著跌坐在地。
等了這麼久,盼了這麼久,他還未從重逢的激動和喜悅中緩過來,就要面臨又一次長久到不知時日的分離。他老了,也許這一別,便是永別。他一個老奴尚且如此,他侍奉了大半輩子的君上,又該如何承受這一切?
九辰聽著身後悲慼的哭聲和楚兵的呵斥聲,腳步一頓,轉頭吩咐:“那老奴有些瘋癲,拖遠了便是,莫傷了他。”
“諾!”一名靈士應了聲,自去解決此事。
直至那哭聲漸漸聽不到了,九辰才一躍登上馬車。
因馬車內放置著燻爐,並鋪著厚厚的毯子,一進去,便有暖氣撲面而來。只是,沒了冷風舒解,肺腑間氣血衝撞的卻愈發強烈了,連胸口也越來越悶。九辰拿拳頭抵住車壁,又運力逼出了幾口淤血,才稍稍緩解。
一陣雜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熊暉帶人趕了過來,語氣甚是凝重的稟道:“巫軍已逼近關外十里之地,末將立刻護送小殿下離開。”聽得出來,目前形勢於楚軍而言,不大樂觀。
因為雀臺上乍然而起的沖天劍光,巫軍又朝闕關逼近了數里。雖然惡戰未起,濃重的肅殺氣息已悄悄在曠野之上瀰漫開來,壓迫著每一個楚兵的心臟。熊暉稟報完情況,頓了頓,硬著頭皮道:“王上有令,那副鐵鏈還需殿下——”
話未說完,便被馬車內的少年冷冷打斷:“對付我這個階下囚,理應如此。”
熊暉被堵得啞口無言,道了聲“得罪”,便命人取來那兩副玄鐵鑄成的沉重鐐銬,親自捧著東西跳上車,重新鎖住那少年的手足。
處理妥當,熊暉點了一名武功高深的上靈士駕車,自己則翻身上馬,緊貼在馬車旁側,驅馬朝關外疾馳而去。
從闕關到越女關,路途還很長,他須得有十分把握能控制住九辰,才敢放心上路,防止巫王半路搶人。
月光如銀霜,流瀉而下,給濃密的夜色籠上一層薄薄的紗。
馬車在凹凸不平的山道上一路飛馳,劇烈顛簸著,發出隆隆的撞擊聲。九辰好不容易壓制下去的內息又開始胡亂竄行,扶著車壁猛咳了一陣,“哇”得吐出一口黑血。
依舊是刺鼻的血腥味兒。緊接著,全身經脈忽然好似都絞纏在一起般,傳來一陣痙攣似的抽痛。九辰一驚,忙用十指緊扣著車壁,穩住身形,額角青筋暴漲,涔涔滴流著冷汗。
奔出五里地時,熊暉忽見前方甲兵林立、火光沖天,似聚集了不少人馬。他驟然失色,以為是巫軍堵住了去路,忙大聲喝令停止前進。
“將軍,前面好像是王上的車駕!”他身旁的副將激動的道。熊暉定睛一看,果見那隊兵馬中樹立的赫然是繪著青木圖案的楚國大旗,中間簇擁著一輛華貴的青蓋馬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