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寺後山,積雪未消,草木凋零。
南雋長跪于山腳處,端著碗素酒,緩緩灑到泥土裡,祭拜亡魂。
他神色間,是悵然難以自拔的悲哀與疲倦。
相府的家丁們把滄溟城翻了一遍,卻萬萬不會想到,自家公子會躲在此地。
九辰由阿蒙引路,找到這裡後,便默默在斜靠在一顆樹上閉目養神,等南雋拜祭完畢,才走過去,抱臂道:“他們總算從仇恨中解脫了,未嘗不是好事。”
南雋苦笑一聲,便展衣起身,對著巍峨寂冷的南山出神。
阿蒙似也感受到他胸中悲涼,難得乖乖的蹲在九辰肩膀上,不似往常鬧騰。
九辰不是一個喜歡傷神的人,當失去一樣東西時,便會費盡心思琢磨如何保住另一件。因而,他只是拍了拍摯友的肩膀,以表寬慰,便問:“你可有辦法,找出端木一族的藏匿據點?”
“南山寺只是一個開端,如果不能阻止他們,日後,恐怕會有更加慘烈的傷亡。”
南雋深深閉目,強忍著悲痛,道:“此事,只能從一個人身上下手。”
“何人?”
“車娘。”
九辰皺眉,終於明白,南雋為何如此神傷。被最親近最信任的人背叛,傷心比傷身更甚。
南雋道:“各商路雖然不再聽我號令,可還需要我一手經營的訊息網來探查訊息。這些年,車娘一直負責蒐集情報,對這張訊息網瞭如指掌。他們如果要舉事,定然比任何時候都需要情報,只要順藤摸瓜,找到車娘,必然能找到他們的藏匿點。”
“好,事不宜遲,你將重要的聯絡人都列出來,我派人按人頭盯著,只要車娘一出現,我們就讓她當這個引路人。”
這方法果然十分奏效,中午剛撒下網,到了晚上,就有死士來報,在北市一家鐵鋪發現了一位疑似車孃的女子。
九辰和南雋忙趕到北市,在那家鐵鋪旁的茶樓上撿了個臨街靠窗的座位坐下。隔著窗戶,隱約能看見一個頭戴帷帽的鵝黃衣衫女子正摸出一錠銀子遞給鐵鋪老闆,老闆悄悄交給那女子一張紙條,又低聲交談了幾句,便忙著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南雋雖看不清那女子容貌,但從身段和姿態上看,確是車娘無疑。車娘出了鐵鋪後,便坐上來街角處的一頂軟轎。九辰悄悄比劃了一個手勢,蟄伏在暗處的死士會意,立刻緊跟了上去。
兩人皆是無處落腳,南雋索性要了壺茶,和九辰邊喝邊等訊息,順便消磨時光。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三名銀刀死士翻窗回來了。
他們身上皆帶著淡淡的血腥氣,似是與人打鬥過,進來後,便單膝跪地,垂首無言。
九辰心一沉,皺眉問:“怎麼回事?”
一名死士慚愧道:“我們技不如人,被他人擋住了去路。”
另一名死士道:“那人招式實在太快,屬下還未出招,便被他擊敗於地。”
九辰一驚:“那人長什麼模樣?”
第三名死士答道:“一身青衣,袖中藏劍。”
九辰陷入沉默。
南雋眸光緩緩轉動,似在思量:“難道……是他?”
這時,一人踉踉蹌蹌的推門闖入,頭上斗笠被砍去了一大塊,衣袍上也被劃了好幾道口子,原本俊朗乾淨的行頭,此刻破爛狼狽。
“穆寒?”
見此情景,九辰幾乎可以斷定,大事不妙。
穆寒一臉羞愧,顯然作為子營統領,在過去的人生中還沒經歷過如此恥辱:“將軍,我們派出的二十名銀刀死士,都遭到了一個青衣劍客的攻擊。那人劍術實在刁鑽,專挑人的手筋和腳筋,卻不殺人。幸而屬下逃得快,才免遭一劫。”
九辰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