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同意讓江蘊挾持他北上,是另有苦心。父皇只不過是利用江蘊守關而已,如今暮雲關危機已解,江蘊便失去價值,父皇不會再任由江蘊獨攬大權。
父皇讓他來此,臥薪嚐膽,蟄伏等待,就是為了在關鍵時刻抬他上位,讓他摘取勝利的果實。
他仍舊是父皇最喜歡的兒子。
等江琅退下,柳公忍不住小心翼翼問:“陛下為何同意楚王所請?”
楚王並未深入參與戰事,治國方面的才能也根本無法與小殿下相比。陛下向來公私分明,從不會因私情耽誤國事,此舉實在反常。
江帝答非所問道:“柳九,你知道,一個人活在世上,最致命的東西是什麼麼?”
柳公一愣。
江帝冷笑了聲。
“不是笨,而是蠢。”
柳公望著帝王冷漠無情的雙眸,細思這句話的含義,突然寒意透骨,從腳底直竄到背脊。
今日是個朔風凜冽的天氣。
但江琅的內心卻晴空萬里,舒暢無比。
他沐浴更衣,穿著楚王專屬的華美冠服,乘坐著江帝欽賜的攆車,帶著一眾謀士和將領浩浩蕩蕩從暮雲關出發,往烽火臺而去。
烽火臺緊鄰著隋軍駐地,但雙方既已決定和談,安全問題不必再擔憂。
江琅躊躇滿志,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趁此機會立一大功。他又端出了禮賢下士的風範,虛心請範周和另外兩名謀士上車,請問他們關於此次和談的具體細節。
“聽聞範先生喜食甜點,這是本王特意命人給先生做的棗泥糕,先生嚐嚐,可合口味?”
江琅殷勤地命宮人呈上一碟雕成蓮花形狀的棗糕。
範周便慚愧地說自己近日上火牙疼,恐怕要辜負楚王好意。
江琅不是程,可否先給本王看一看,也好讓本王有個準備。”
範周想起江蘊囑咐,便從袖中取出一本類似奏章的本子,遞到江琅手中。
“這都是殿下親自過目修訂過的,殿下說,請楚王務必牢記上面的內容,最好能一字不差的背下來,千萬不要丟了我江國臉面。”
江琅心裡有些不舒服。
什麼叫丟了江國的臉面,敢情只有他江蘊能代表江國的臉,他江琅就不行?
江琅冷哼聲,道:“本王才是父皇欽定的和談使,這場和談,如何談,自然本王說了算,倒還輪不到他一個太子來教本王做事。”
範周和江琅在暮雲關相處了一個春日,日日鬥智鬥勇,自然知道這位楚王表面寬宏大度,實則心胸狹窄,急功近利,心心念念只有個人得失,根本不配為主君人選。
讓他效忠這樣的主君,他寧願投河去死。
雖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可這楚王和太子殿下也差得太遠了些。
範周肅然道:“此次和談事關重大,草民希望,殿下能以大局為重。這份摺子,殿下最好還是仔細閱覽一下吧。”
江琅也知道,眼下他還需要仰仗江蘊麾下的這些謀士幫他出謀劃策,完成和談,不宜與範周等人逆著來。
他接過來,道:“先生放心,本王會仔細翻閱的。”
範周又道:“還有一事,那隋國太子,性情蠻橫,手段殘暴,是個實打實的冷麵閻王,待會兒會晤,殿下務必要注意言行,千萬不要招惹此人。”
江琅聽過隋衡惡名,知道這個隋國太子年紀輕輕,便戰功煊赫,威震江北諸國,麾下那支鐵騎,更是有個血屠的可怖稱號。
這樣的人,江琅自然是畏懼的。
但江琅想到了另一樁事,江琅眉梢一揚:“本王聽說,這隋國太子,恨咱們那位太子殿下入骨,可有此事?”
範周有些看不慣江琅這幸災樂禍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