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一張墊著軟氈的竹椅上,身邊的矮几上一片狼藉,而他正拿著張布巾擦拭身上的水漬。
那丫鬟一面清掃地上的碎碗瓷片,一面緊張地問道:“少爺你沒事吧,是不是傷又疼了?”
“沒有,”嶽寧瞥了眼她身後的百里霂,口氣生硬地扭過頭,“你收拾完了就出去吧。”
丫鬟見他沒事,略鬆了口氣,打掃乾淨後便閃身出去了。
嶽寧低頭拿著布巾在衣襟上擦來擦去,忽然道:“你怎麼不坐?”
“嶽公子不發話,我怎麼敢坐?”
“你……”嶽寧氣鼓鼓地抬起臉來,對上百里霂的眼睛後又發不出火,悶聲道,“大將軍是忙人,怎麼還有空大駕寒舍。”
百里霂知道他在鬧彆扭,低低笑了一聲,走了過來:“這幾日事務繁雜,今天才抽出空閒,來看看你的傷如何了?”
嶽寧別過臉:“死不了。”
“嗯?”
眼看百里霂皺起眉,略微有些不悅的樣子,嶽寧又忙收斂了,規規矩矩地答道:“好多了。”
“讓我看看。”
百里霂在軍中常年視察士卒傷勢,本是習慣的一句話,但是嶽寧卻露出了不自在的神色,手搭在自己的衣結上有些扭捏,這讓百里霂也覺得自己突兀了,正要開口再說些什麼。嶽寧已低著頭拉開了衣襟,把單袍連同裡衣扒拉下了一些,露出的半邊鎖骨筆直修長,因為養尊處優不曾習武的關係,肩頭的肌膚極為平滑白皙,而那處結了痂的傷痕也就格外地顯眼。
百里霂喉頭一動,輕咳了一聲:“還疼麼?”
嶽寧很快地掩好衣衫,搖了搖頭:“用了許多靈藥,早不疼了。”
“那,拔箭的時候疼麼?”百里霂低聲問道。
嶽寧神色一僵,卻還是搖頭:“也……沒有很疼。”
百里霂看他抿著唇,一副不願回想的樣子,忍不住在他鼻樑上颳了一下:“還嘴硬,想必又哭鼻子了?”
嶽寧推開他的手:“誰哭了!”
就像要應他的話似的,門外忽然闖進一個長衫長者,看模樣是國公府的管家,進門就嗐聲嗐氣的:“少爺,小少爺他又哭了,任誰都哄不住,這可如何是好啊?”
他說完,一眼瞥見屋中的百里霂,忙作了個長揖,然後又看向嶽寧。
嶽寧眼睛一瞪:“我爹呢?”
“哎喲,要不是國公爺和夫人去了那邊府裡,小的怎敢來打擾少爺。”
“那就關到空屋子裡任他哭去,餓他一頓就好了。”嶽寧說完後,擺擺手示意他下去。
老管家嘆了口氣,退了兩步又道:“再請示少爺一聲,既然將軍來了,晚飯還是擺到這裡麼?”
嶽寧看了百里霂一眼:“你晚上要留下來用飯麼?”他這話對一般客人說倒顯得無理,這時卻透著小心翼翼的詢問。
百里霂淡淡笑了笑:“這半日我都空閒,就叨擾嶽公子了。”
嶽寧便轉向那老管家:“你吩咐下去,多加幾個菜,再備壺酒,還是送到這來。”
“可是少爺……”管家有些遲疑,“您的傷勢未愈,還是不要飲酒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