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極西城內的兩隊人馬,塞提管轄的弓弩手和耶倫嫡系的騎兵。”百里霂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分明流露出陰翳的恨意。
老頭揣摩著他的口氣,小聲猜測道:“將軍要這兩支隊伍?”
“讓你們國王親自下令斬殺這兩支軍隊的所有人,”百里霂低低地冷笑,“把人頭裝在大車上送出來。”
伽摩貴族們幾乎驚呆了,以至於沒有一個能說出話來。
百里霂說完這三句話便抽身離開,臨了又轉身道:“還有,要是敢拿別的人充數,我便用伽摩王陛下來抵。”
眼看他要離開,老頭忙回過神喊道:“將軍,我王還說,願意送將軍十車珍寶,請將軍歸還八王子殿下。”
百里霂轉頭看向角落裡被綁住的少年,輕輕嘖了一聲:“只值十車麼?”他對著那雙恨意昭然的眼睛笑了笑,“看樣子,也是個不受寵的兒子啊。”
同蘇漓去給那伽摩少年鬆綁的時候,百里陵忍不住問道:“蘇軍師,這十車珠寶不少了吧?”
蘇漓翹起唇角:“當年伽摩公主出嫁的時候,金銀器物裝了足足五十大車,你可知這少年的行情有多差了。”
百里陵悄悄吐了吐舌頭,掏出短匕首割斷了縛著少年的粗繩索,然後推著他來到那幫伽摩貴族面前。貴族們見了這位王子卻連尋常的問候都沒有,更不用提跪拜行禮了,只是不斷催促快些離開。百里陵本以為這少年解開繩索之後必然要做些驚人之舉,比如奪過一旁士卒的刀殺人或是不堪受辱憤而自刎等等,可是少年卻是很平靜地跟在那些人後面離去了。
“我以為那個人很勇猛,原來也只敢忍氣吞聲嘛。”百里陵小聲嘀咕道。
蘇漓和他一樣望著那幫人的背影漸漸遠去,微微搖頭:“他心裡不服,卻願忍氣吞聲,因為只有活下去才能在日後讓折辱過自己的人一一償還。”
昌朔八年三月,距離蕩平北涼的那場戰事僅過了兩年,西域伽摩國被大炎軍隊直攻到都城之下,國王昆莫送上降表,言稱永世歸順大炎。
從後世看來,那是炎朝版圖最為恢宏的年份,而很快,歷史的車輪碾壓過那頁隱含著血與火的盛世之頁,將厚重的史書翻到了下一個嶄新的紀元。
此時剛剛大勝的炎軍裡自然沒有人去擔憂將來的天數變遷,他們跋涉過經年的征途,終於接到退兵的命令,全都是欣喜萬分,行軍速度幾乎要快過來時。
比起士卒們喜氣洋洋的面孔,將領們這邊就有些微妙的尷尬了,尹翟一早便來詢問從伽摩退兵後是否班師回朝,他心裡直犯嘀咕,攻打極西城已經是抗旨了,現今又沒收到班師的詔令,貿然回去,豈不罪加一等?但要是不回去,且不說糧餉供應不上,光是這麼一大批軍隊懸在境外,就足夠讓朝裡那幫大將軍的政敵猜疑參奏了。
他想到的,百里霂和蘇漓自然也想到了,大將軍的令傳得倒是隨意:退出伽摩境內,回賀蘭郡駐守。
蘇漓看尹翟等人接到軍令後還是一臉憂心,倒是笑了笑:“這個主意確實是最妥當了,賀蘭郡內糧草儲備充足,至少半年內不至於餓著大軍。我們且在那裡等著,伽摩國歸順這麼大的事,皇上很快就會知道,聖旨下個月不來,再下個月必來。我們這次的妄為,且看皇上如何處置吧。”
尹翟點了點頭,向百里霂道:“將軍這次又為大炎立下不世之功,皇上自然沒有怪罪的道理,更何況之前朝中宵小百般誣賴將軍之時,皇上始終是幫著將軍的,正所謂明君賢臣,這抗旨之罪,想必皇上不會深究。”
他雖然說得懇切,但眉宇間仍有些憂心的意味。
“攻打伽摩本來就是皇上的旨意,我們吃了那麼多苦,死了那麼多弟兄,若是這樣還要被降罪,我們弟兄還不如反了!”在一旁沉默了多時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