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用最後的力氣勾住男人的手腕,立誓般低聲道:“若是來世我仍身為男兒,依然願跟在將軍馬後,縱橫馳騁……”
百里霂用力抓著他的手,無聲地點著頭。
“若是……若是身為女子……”曲舜抬起滿是淚水的眼睛望著他,“我願一生侍奉將軍,為你生兒育女……好不好……”
百里霂看著他的眼睛,眼淚傾瀉而下:“好……”
說完了這些,曲舜累了似的閉上了眼睛,口中喃喃地說道:“將軍好久不曾親過我了……”
這是曲舜第一次向他求取親近,卻是如此地讓人傷心。百里霂顫抖地撫著青年沾著鮮血的唇瓣,輕輕吻了上去,唇間有濃重的血腥味和眼淚的鹹澀味道,可是百里霂不忍放開。直到曲舜的嘴唇漸漸變涼,他終於意識到,他已經永遠地失去了這個青年了。
及谷城。
清晨,一聲馬嘶在青石板砌的道路上響起,身披甲冑的軍官翻身下馬,沿著守衛森嚴的臺階走上閣樓,收步在門前站定,穩了氣息,這才叩響木門。
叩了三記,門慢慢被開啟,蘇漓探出半個臉來,見了他,沒好氣地說道:“尹將軍,有事麼?”
尹翟被他盯視著,不免有些不安,來回搓了搓雙手,問道:“大將軍……好些了麼?都城的欽使來了,說要派人扶曲將軍靈柩回鄉呢。”
蘇漓皺了皺眉,“曲將軍亡故沒幾天,都城的欽使怎麼就趕到了,便是飛也沒這麼快吧。”
“不不不,”尹翟連連擺手,“欽使大人是上月出發的,原是受命來此傳達聖上旨意,行至西州聽說了曲將軍殉國一事,所以加緊趕路,前來撫慰將士。”
蘇漓“嗯”了一聲,毫不客氣地問道:“眼下戰事吃緊,他們是來傳什麼旨意的?”
“不知道。”尹翟怔怔地搖了搖頭,“欽使正在城中大營等大將軍接旨呢。”
“接旨?”蘇漓冷笑一聲,“大將軍如今命還不知道在不在,如何接旨?尹將軍身居懷化將軍高位,不如代大將軍前去接旨吧。”
“這怎麼行……”尹翟有些猶豫。
“那就讓欽使大人先候著吧!”蘇漓說完便要回身關門。
尹翟忙伸出胳膊擋了一下:“蘇軍師,嶽小公爺也隨欽使一起來了,他方才去拜祭曲將軍,還問我什麼時候能來見將軍。”
蘇漓面色冷硬地看著他:“等我問了將軍再說。”
幾乎是趕走了尹翟之後,蘇漓重新關上門,回身向床榻上看去,高大的男人躺在那裡像死了一樣,只是眼睛還睜著在,直直地望著上方。
“蘇漓……”男人聲音沙啞得厲害,有些恍惚似的,“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噩夢。”
“曲將軍死了。”蘇漓咬著牙,沉聲說道。
“真是個噩夢啊……”百里霂彷彿沒聽見他的話,繼續喃喃說著。
“他死了,他已經死了。”蘇漓一拳砸在床稜上,“你要這樣萎靡不振到什麼時候?這麼要死不活的,為何不給自己一刀跟他殉情去算了!”
男人終於向他轉過了臉來,臉上肌肉抽動著,露出個十分難看的笑容:“我還不能死。”
蘇漓怒極反笑:“你還知道?”
百里霂長長地嘆了口氣,從床榻上坐了起來,他四肢都沒什麼力氣,面色憔悴不堪:“皇上派使臣來了?”
蘇漓沉默了片刻,在榻沿上坐下,點了點頭:“總覺得不是什麼好旨意,我讓尹翟去應付了。你之前中的巫蠱之術還沒解去,這些天又是吐血又是暈厥的,還是先躺著養養吧。”
百里霂咳嗽了幾聲,似乎疲憊至極,他輕輕合上眼皮:“我一閉眼,就恍惚看見他還在我面前的樣子……”
蘇漓深吸了口氣:“嶽小公爺也來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