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的哀嚎,數萬北涼騎軍黑壓壓地如同潮水一般席捲而來,撲向炎軍的陣營。儘管大地顫抖,積雪揚塵,百里霂卻絲毫沒有受到震動,他猛然推出長槍,沉透的槍尖刺入厚厚的毛皮和戰甲直插入巴特爾的胸膛,鮮紅的血水噴湧了出來,連著濃重的血腥味濺到了百里霂的臉上。
騎兵們已經衝到了面前,對他們的主將發出淒厲的呼喊,聽起來十分悲痛,炎軍也幾乎是同時發動了進攻,隨著軍旗鳴鼓,陣型的兩側攸然展開,像一隻大鳥舒展長翼,戰線拉長,向前合攏,將北涼的騎軍圍困在了陣中。兩邊的輕騎很快混戰到了一起,而步卒則伏在戰場邊緣的雪地裡,伺機拔出鋒利的兵刃斬斷敵人的馬蹄。
蘇漓由幾名烽火營輕騎保護著穿過北涼騎軍的時候,在雪原的中央看見了臉頰上沾染著鮮血的將軍。只見他一路策馬,毫不憐憫地將左右圍攏上來的北涼人接連挑下馬去,赤金色的坐騎緊跟著前蹄仰起,再狠狠落下。那一瞬間蘇漓竟覺得他十分陌生,在戰場上的百里霂像是一架戰車,勇往直前,沒有畏懼,也沒有感情。
這次交戰,北涼損失八千餘騎,將軍巴特爾戰死,其餘部屬率軍北逃。為防止乞顏主力大軍趕上來,炎軍在交戰後便連夜趕回霍郡,緊閉城門,退守靈州。
等大軍真正踏入霍郡城門之後,百里霂連戰甲也沒來得及卸,就召集著諸將來到城中最高的瞭望角樓上,遙遙指著面向北涼的大小七座城門,下令道:“宋安,你率大柳營各士卒將庫中所有鐵拒馬,鹿角等全數布到城門附近備用。李廷,你帶人將熬製沸油及鐵汁的行爐分別運上幾座城樓,以防敵軍攜登牆塔等物攻城。”他說到這忽然話語一滯,手按在腰間緊皺眉頭,像是在忍耐什麼痛楚。
白凡忙上前詢問:“將軍你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
百里霂掩唇咳了一聲,聲音降弱了些,搖頭:“我沒事,只是有些疲乏。你安排下去,城中所有戍軍分為四班,輪流值守。”他頓了頓,“再有,準備些草包棉被懸在城牆外吸附敵方射來的箭矢,函州的軍備未到,也只能以此應付幾日了。”
眾人領了軍令便依次告退,走下角樓。等到走在最後的李廷剛消失在轉角處,百里霂原本挺直的肩膀忽地垮了下來,勉強扶住了手邊的欄杆才支撐住身體,站在他身後的蘇漓吃了一驚,忙扶住他胳膊:“將軍?”
百里霂額上佈滿冷汗,擺手似乎要說什麼,卻忽然失了力氣,傾下身倚在蘇漓的肩上吐出一大口鮮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