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殺敵,卻死咬著不放出補給,這江山又不是大將軍的,該著急的是皇上才對啊?”
同伴壓低了嗓門,小聲道:“你怎麼連這個也弄不明白,說句不好聽的,新皇上他才多大,任他一道道下旨,也不過是幾句話罷了。要壓住這批軍備的幾位大人可是實打實地把刀架在咱們校尉的脖子上,就咱們校尉那把軟骨頭,哪敢說個不字。”
兩人嘰咕了一陣,又把刀抱到懷裡,靠著輜車懶懶地曬太陽去了。
十月十二,靈州城外一場大雪,北風從北涼原上呼嘯而下,凍住了零星幾棵枯樹,而正與北涼軍隊周旋的靈州駐軍計程車卒們正踏著雪蜿蜒著向西行進。
連續幾天逃避正面交鋒讓這支軍隊消耗了不少體力,但這一切還不足以讓士卒們降低太多士氣。從丘陵低谷間穿梭,迂迴著撤退轉移,這在戰場上倒像是逃跑,但這逃跑卻又並不慌亂,甚至井然有序。
“將軍,前面就要到啟郡了,前方營目前沒發現異常,乞顏大軍大約還以為我們伏在雪谷裡,他們將大軍分作兩股守在雪莽山前後。”
聽到這個訊息,百里霂卻沒露出欣喜的神色,反而蹙起了眉。
蘇漓在一旁的馬上側身問道:“既然乞顏已經中了惑敵之計,將軍還在擔心什麼?”
“就是這一計使得太過順當,倒讓我覺得奇怪,”百里霂曲起食指抵在前額上,喃喃道,“北涼大軍應該已得到哲爾古被突襲的訊息,氣急之下理應押上全軍與我們廝殺才對,怎麼會有耐心守在山口。”
蘇漓一怔,低頭略一沉思:“他們……莫非在將計就計?”
百里霂側頭看著他,忽然心裡一凜,回頭道:“曲將軍那邊有訊息沒有?”
身側的親兵忙答道:“斥候還沒回來,估計今日午後才能到。”
百里霂點頭:“你現在速去先鋒營,告訴宋副尉,放緩行軍,小心埋伏。”
“將軍覺得有埋伏?”蘇漓掃了一遍四周,但是茫茫雪原只有一片刺目的白,什麼也看不出。
百里霂抓緊了韁繩,臉色陰沉,他撫著胯下愛馬的鬃毛:“你初上戰場,聞不出風裡那股血腥味。”
向前又行了大約二十里路,忽然遙遙地從雪地裡疾馳來一個人影,卻是白凡。他看起來非常焦急,額上一層薄汗,等到了近前,卻只是喘氣,似乎有什麼事躊躇著不知怎麼說。
“白凡,我不是差你回城準備調集軍備補給麼,怎麼又回來了?”百里霂眉頭一擰,“是補給出了問題?”
白凡一面喘氣一面點了點頭,臉色非常不好看,聲音卻還是低的:“將軍,末將回城之後才得知,原本應該五日前到的軍需直到現在還沒運到。”
百里霂變了臉色:“還沒到?”
“是,”白凡喘息了幾口,繼續說道,“所幸城中糧草儲備還夠,杜州牧調集了各郡的稻米燕麥和馬草,一時還餓不著。”
百里霂臉色沒有一絲緩和,冷得像附了一層冰霜,直直地瞪視著他。
白凡也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只是軍械方面有些吃緊,這些天一直靠弓弩營硬撐著,箭矢急需補給,可靈州軍庫裡已沒有多少存餘了。幾年前的舊式箭還有幾萬支,但是箭桿都已腐朽,箭頭也大多鏽蝕了。”
百里霂聽到這,咬著牙陰惻惻地笑出了聲,話語中帶著顯然的恨意:“原來這一戰不是北涼人要絕我,而是大炎朝中有人寧願壓上靈州九郡,也要絕我的性命。”
白凡怔怔地看著他:“將軍的意思是?”
“你還不懂麼?這批軍備若不是有人暗中阻撓,怎會至今沒運到,一群食君之祿的飯桶,巴巴地把自己的土地送給外族。他們以為,沒了靈州一線屏障,他們還能做得成藩王,做得成公侯?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