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日後用得著。”
皇帝沒有客套,接過看了,那是一枚私印,刻著百里甯旭四個字,他在印章上輕輕摩挲了一番,低聲道:“多謝你了。”
百里霂見他握著玉印,低垂眼瞼的樣子,也不知哪來的衝動,突然狠狠地抱住他的肩膀,那些隱藏多年的感情像是一瞬間要噴發而出,捏得皇帝的肩骨咯咯作響,他聲音幾乎顫抖,念出了多年不曾叫過的名諱:“景焄……”
皇帝笑了,也反手抱住他,還用力地在他背上拍了拍:“甯旭,你真是我的好朋友!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把我當朋友的。”
那一瞬間,百里霂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那些幾乎脫口而出的話煙消雲散,他慢慢鬆開了胳膊,勉強露出笑容:“你……多保重!”
“你也保重,”皇帝在即將離開時,又轉回頭來,最後看向他,“好好替我輔佐景瑒。”
此時的建墨城,瑞安宮的大殿上,一陣風垂開虛掩的簾幕,帶來一絲夏末不該有的涼意。黎明的曙光尚未照進這金碧輝煌的殿宇,四周的琉璃燈卻燃得透亮,將站在殿中的幾十名臣子的影子照得十分清晰。
龍座上沒了往昔那個身材高大的皇帝,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瘦弱的少年,他穿著鄭重的深色冕服,眉眼都隱沒在了垂珠的陰影中,只能看清秀氣挺直的鼻樑和緊抿著的薄紅的唇。
司禮的鐘鼓已響過了九聲,按理應當是宣詔的時候了,殿內卻一片死寂,眾人的目光並不是對著王座,而是斜覷著右首一名穿著硃色朝服的身影。
那是瀘晏王景煦,他是個輪廓很深,面色陰鬱的男人,原先還是三皇子時很有些臣子支援,幾乎觸碰到王座,可終歸因為並非嫡出而失之交臂,受封於錦州一帶。在這個新帝匆匆受詔登基的時候,誰也不知道他是何時出現,但他顯然是早有準備,除了當年籠絡的那些大臣外,還有其餘數名手握實權的臣工也早早站到了右側,其形勢不言而喻。
最終打破沉寂的是原先的太子中舍人梁知秋,他走出群臣,向上座俯身下拜:“請聖上宣讀詔書。”
年少的新帝沒有動,事實上在梁知秋話音剛落時,右側就已傳出一個聲音:“慢——”
那是中書令蔣嵩,他原先一直站在瀘晏王的身後,這時才走出來,也向龍座方向行了跪禮:“按照先例,新帝年幼,理應設立輔政親王,還請……”
梁知秋冷笑了一聲,打斷他:“先前蔣大人就以皇上退位突兀為由,貿然將內侍宮人傳召審問,還越矩驗詔。如今又百般阻撓新帝宣詔登基,若是耽誤了吉時,不知蔣大人擔當得起麼?”
蔣嵩沒有理他,仍是對著上座,看似恭敬地說道:“臣只知道聽皇命遵祖制。如今陛下尚未及弱冠,身邊若有奸佞小人妄進讒言,恐怕一時不察,誤中奸計也未可知。為求妥當,還請陛下加封瀘晏王為輔政王,以正國祚。”
他剛一說完,右側的眾臣也便跟著下拜,齊道:“懇請陛下冊封瀘晏王輔政。”
新帝的唇抿得更緊,連秀麗的眉峰也微微皺了起來。
這時,一名年紀尚輕的官員走了出來,微微笑道:“若依禮法,陛下理應遵照詔書所示,冊封以吳仁甫老丞相為首的八位輔政大臣,方是正理。”
說話的正是現今的太傅韓慕黎,新帝的老師。蔣嵩不願與他正面衝突,陪笑道:“韓太傅說的是,只是皇上這一去匆忙,單留了一封詔書,想必也有思慮不周之處。且說吳相早已年過花甲,又積勞成疾,百病纏身,今日更是舊疾復發不能上朝,如何替陛下分憂?”他轉向瀘晏王,恭敬地垂下頭,“王爺正當盛年,當年曾隨崇帝爺平息內亂,現如今將錦州各郡治理得富庶祥和,大炎朝內無可與之比擬,自是比那八名臣工更勝任輔政一職。”
坐在龍座上的少年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