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倒了碗溫熱的茶水給他:“蘇軍師說將軍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只叫我來照料將軍,連門外親兵都撤了。他昨夜送了兩貼藥過來,今日一早伽摩人來挑釁,他又執意去了陣前。”他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方才斥候已來報過,這次相戰沒讓伽摩人討到便宜,興許一會就該回來了。”
百里霂點點頭,低聲道:“我著了道的事你也知道了?”
聽他這樣問,曲舜平日溫和的神色忽然染上了怒氣,微微咬著牙道:“聽說了,當日在靈州屬下就該殺了那個蘇哈,也不會有今日的禍患。”
百里霂微微搖頭:“他懂的詭術極多,豈是那麼容易殺的。”他遲疑了片刻又道,“我昨夜做了什麼沒有?”
曲舜與他對視了一眼,並沒有隱瞞,低頭道:“將軍昨夜睡著後曾起身數次要提劍殺人,所幸之前喝了軟骨的湯藥,不然就是三個曲舜也制服不了將軍,天快亮時才安穩睡了過去。”
百里霂將兩隻手掌伸到面前,懷疑般地喃喃自語:“我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將軍睡了很久,想必餓了,我去端些吃食過來。”曲舜說完便退了出去。
百里霂望著帳簾被掀起又滑下的痕跡,又不由得想起昨夜那個匆匆離去的背影,心內一時感嘆,掉轉了視線,竟發覺滿帳都不見自己的長槍和佩劍,不知被藏到哪去了,忍不住喟笑了一聲。
曲舜很快便走回帳來,許是鬧了一夜,百里霂確是覺得飢餓,往青年手中看去,不免有些失望。雖說粗碟子裡並不是那難嚥的麥餅,但幾個碗碟內根本沒有半點葷腥,連平日裡能分發到的肉乾也沒有,倒是有碗稠稠的米粥。
這三軍將士中,就沒幾個不好肉的,曲舜看他神色變化,怎會猜不到因由,陪笑道:“蘇軍師特意囑咐這幾日將軍不能沾魚肉,可能會惡化將軍的症狀。”
百里霂呻吟一聲,按著頭下了榻:“這個蘇漓必然是故意整我,昨天還說搞不懂這妖術的來龍去脈,今天怎麼又知道不能吃葷腥了。”
曲舜聽他有些玩笑的意思,臉色也放鬆了些,將米粥端給他:“這點米還是我在伙頭軍裡搜刮出來的,清晨便讓他們煮上了,將軍就著醬菜吃些吧。”
這極西之地所供的軍糧根本沒有稻米,吃碗細粥已算是奢侈,百里霂知道這是青年一片關護之心,心下慨然,若是道謝倒顯得生疏,便只默默地低頭吃粥。
曲舜等他吃完,收了碗筷,又道:“將軍昨夜流了很多汗,我去打些水來給將軍擦身吧。”
百里霂一怔,立刻道:“這些事讓親兵做就好,你被折騰了一夜,還是回營去小睡一會。”
曲舜的動作停頓住了,臉上浮現出一個有些寂寞的笑容:“其實,一直給將軍當親兵也不錯。”
這次青年沒有那麼聽話,固執地取了水盆和手巾來,手指熟練地解開男人的衣帶,將他身上那件薄薄的單衣剝了下來。
這在幾年前做親兵的時候,是曲舜再熟悉不過的事,男人的肩膀和胸膛依然寬闊,線條流暢得像是一隻豹,但幾道深淺不一的傷疤卻還是猙獰地盤踞在百里霂的胸前和脊背上,像綻開了詭異的花紋。
曲舜用潮溼的布巾擦拭著男人肌肉均勻的脊背,不經意滑過肩胛下那道傷時,手微微一頓:“這是那年在北涼,將軍被格日勒圖的長刀刺中所負的傷吧?”
百里霂感覺到青年溫熱的指尖,背脊上不由掠起一陣戰慄,低低“嗯”了一聲。
那是一場並不必要的單馬較量,曲舜清楚地知道那天格日勒圖最想取下的性命是自己的,而不是百里霂。他低垂著睫毛,重新擰了水,又轉到男人胸前,而百里霂始終半垂著頭,並不與他對視。
擦著男人頸項的時候,可以清楚地覺察到手指下突突直跳的血管,那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