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城門緩緩開啟。率先湧出的是一支先鋒輕騎,那是數百名士卒組成的騎隊,奇怪的是沒有一人打出大旗。士卒們的眼睛都望著前方,而最前面領兵的那名騎兵,伸出了他被皮甲完全包裹住的右臂,在揮動後的一瞬間,所有人一起策動了戰馬,在曠野裡狂奔起來。
領頭的騎兵遠遠地射出了一支箭矢,那枚箭深深地扎入凍硬的土地裡,褐色的尾羽在蒼白的枯草中格外顯傳來了三聲沉悶的鼓響,那是從身後數里之外的城內傳來,紮在凍土中的箭桿忽然微微顫抖了起來,再然後就是劇烈的震動,連帶著不安的嗡鳴。然而並不只是那支箭,整個原野都震動了起來,像是要被一個看不見的巨人將這塊土地掀翻,那是上萬騎兵的鐵蹄踏出的轟鳴,黑壓壓的巨大陰影和咆哮的塵土掠過草原,向北涼原的腹地推進。
“曲將軍,”參將陸梓滿面塵土疾馳過來,趕上了曲舜的坐騎,氣喘中有些不悅地說道,“全軍已連續疾馳了兩天,再這樣下去,輜重營怕是追不上了。”
曲舜看了他一眼,勒下韁繩,與他撥馬到一邊,這才道:“陸參軍莫非沒看見將令?”
“什麼將令?”
“我昨日就已下令讓輜重營在原地駐紮待命,不必跟隨。”
“什麼?”陸梓驟然變了臉色,“全軍隨行所備的糧草不過夠吃兩日,就算那時候已到達哈丹庫侖,難道曲將軍要讓士兵們餓著肚子與蠻子們開戰麼!”
曲舜還是溫和的口氣:“陸參軍不必著急,前方不遠處就有補給。”
陸梓這時也顧不得軍階之差了,惱火地把皮甲的領子一鬆:“你這是欺我不常隨軍出征不懂常理麼,這前方一大片都是北涼蠻子的地盤,哪來的補給?”
曲舜止住了話頭,看看天色,向隨行的傳令官道:“天色不早,下令全軍就在此處紮營休整,騎兵餵馬,明日再疾行一天。”
傳令官應了一聲,轉身撥馬去了。
曲舜這才轉回身:“陸參軍隨我來。”
他說完便掉轉馬,向附近的一處矮丘上馳去,陸梓愣了愣,也策馬跟了上去。
“陸參軍請看,前方不遠處就是哲爾古,那裡水草肥美,牛羊成群,可算是北涼的糧倉。”曲舜轉頭看了陸梓一眼,“明日,我們就先突襲哲爾古。”
陸梓似乎是被嗆到了:“曲將軍這是要搶北涼的糧草……”他怔了怔,突然笑了起來,“這倒是個好主意,北涼人擄掠了我們那麼多年,怕是沒料到我們也會來這一手吧?”
曲舜微微點頭:“我們可以借他們的儲備補給,而且另一方面,乞顏的大軍在靈州城外也會因為供給不上而大受其困。”
陸梓大笑:“等咱們吃飽喝足,再一舉攻佔哈丹庫侖,將這處王帳的右翼屏障剷除,到時候乞顏的臉色想必會很好看了。”他摸了摸後頸,又道,“其實之前隨曲將軍出城時我心裡還有些忐忑,畢竟大將軍還在與乞顏十萬大軍對峙,我們卻帶走了主力騎兵。現在看來,這取捨之間還是沒錯的。”
曲舜低頭道:“將軍神勇,又加上靈州城牢固雄偉,乞顏一時佔不到便宜。”他頓了頓,“但我們還是要抓緊時機,速戰速決才好,否則一旦北涼大軍回援,就危險了。”
兩人說話間,坡下駐軍已紮好了營帳,臨散之前,陸梓又詢問道:“曲將軍,這個計策是?”
曲舜知道他的意思,點頭道:“是大將軍謀劃的。”
陸梓笑了笑:“我猜也是,大將軍並非儒將,行事不拘禮法,也只有他會想到這個以蠻制蠻的強盜法子。”他又自嘲般搖了搖頭,“像我自小讀兵書,倒把腦子讀死了。其實像大將軍那樣也好,灑脫!”
他說完,一陣風似的策馬跑下坡去,只剩下曲舜獨自一人對著漆黑的蒼穹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