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了防備就不能再用了。”百里霂搖了搖頭,“他們很快會把固定鐵索的輜車毀去,有這廢話的功夫,不如上前多殺幾個敵人。”
他說完,便自己撥馬先往城下去了,百里陵因為惦著先前蘇漓所說的話,頗有些擔心,也立刻跟了上去。經過半宿的激戰,雨已漸漸地小了,天邊甚至有了一絲曙光,再過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
最先動作起來的是隊伍裡的那支北涼騎兵,除了領頭的烏木合之外,其餘士卒大都是十六七歲的少年,他們的戰馬沒有伽摩戰馬高大,一旦陷入對方的騎兵裡,就幾乎找不到了。
追上叔叔的時候,已經到了離極西城門咫尺之處,前方騎在馬上的那個男人,正雙手揮劍斬下撲上來的伽摩騎兵和步卒,鮮血濺上炭火馬火紅的鬃毛,除了濃腥味什麼也沒留下。百里陵看著那個面無表情不斷殺戮的男人,不知怎的,總覺得遙遠而陌生,他想同他說上句話,卻是嗓子眼直髮幹。在格開一名揮長槍的伽摩騎兵後,百里陵忽然聽到軍械運作的聲音,一小隊人推著先前被棄到一旁的攻城錘,正要去砸那堵厚實的城門。
百里霂一側身甩去劍鋒的鮮血看向了這邊,他臉頰的線條繃得很緊,連傳令官也不召,一揚馬鞭,縱聲喝道:“誰讓你們攻城門了,都給我上城牆!”
在這混亂的廝殺聲裡,這一聲卻有如金石迸裂,驚得一干炎軍立刻放下了沉重的巨錘,紛紛向高聳的極西城牆攀登。百里陵並不能領會這一聲軍令的含義,畢竟他還記得在出戰前的另一道軍令,若是天亮還不能入城,是要受軍法處置的。他滿腹疑惑,又不敢上前詢問,更不能回身去陣後請教蘇漓,只得硬著頭皮向前廝殺。
城上時而有混戰中的炎軍和伽摩軍跌落,滾木和巨石似乎是用盡了,再也不見這些龐然大物被扔下城來,百里陵卻並不覺得有一絲的輕鬆,因為城下堆積了數不清的屍體,刺痛了他的瞳孔。
這樣無止盡的廝殺大約又過了一個時辰,不斷揮刀的胳膊已經痠痛不已的時候,戰鼓聲又響了起來,那是會軍的鼓點,卻分明是從城門內傳出的。隨即一陣機括的連續聲響,厚厚的城門緩緩開啟,一支隊伍從門內一躍而出,領頭的正是尹翟。
這無疑昭示著極西城已被炎軍攻下了,看見這一幕的伽摩士卒個個面如死灰,紛紛扔下手中的武器,俯身做出投降的姿態。看著這些突然投降的對手,炎軍們怔了怔,都看向了百里霂的方向,百里霂筆直地坐在馬上,緩緩搖了搖頭。
百里陵瞪大了眼睛,他明白過來叔叔的意思是要殺了這些人,他張開嘴剛要說話,便聽見身後有人遙遙道:“將軍,殺降不祥。”
說這句話的無疑是蘇漓了,百里陵不用回頭都知道,敢在三軍面前否定百里霂命令的,不會有第二個人。
百里霂對他這句諫言只是付以一聲冷笑:“不祥?事到如今,再不祥又能如何。”他雖然這麼說,卻沒有再下屠戮的軍令,轉向了尹翟道:“你來得比我料想的還要快。”
尹翟偏腿下馬,步行到他面前行了個軍禮:“啟稟大將軍,末將按照軍令繞到極西城後,城內一切佈置正如城防圖上所繪,西南角守軍著實不多。我等攀上城後只帶弓弩埋伏在城牆上,城內夾道彎曲狹窄,援兵來得緩慢,盡數被我軍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