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聲道:“如果眼中只有仇恨,世世代代地仇恨下去,將來的血只會流得更多,兩國征戰,不死不休。”他走近阿穆爾,“現在眼下有個機會,乞顏大汗要的是北涼日後的平定,我要的則是大炎朝北疆的安寧,阿穆爾,這個機會就握在你手裡。”
阿穆爾覺得脊背都繃直了,他不自覺地握緊了手心:“我明白了,百里將軍,我會將這個訊息帶給大汗。”
曲舜送他出城時,他眼睛亮亮地看著曲舜:“曲副將,你們的將軍教會了你們很多東西吧。”
曲舜微微笑了:“將軍的確教了我們很多。”
“他是個很好的老師。”阿穆爾對他說,“希望下次,我們不需要再隔著城樓互相喊話,而是請你坐到我家的帳篷裡去喝我們的馬奶酒。”
他騎上了馬,將來時路上的沉重拋到了腦後,像個無拘束的牧民那樣揚起馬鞭。
“他走了?”百里霂問這句話的時候,早就沒有了剛才的神采,而是又添了幾抹倦色,肘抵在桌上,用手微微撐著額頭。
“是,將軍。”
“乞顏這個老狐狸,這次恐怕是真是被逼得狠了。”
“將軍,北涼那邊,是不是應該再派些斥候過去盯著。”
“不必了,”百里霂擺擺手,“乞顏喪子之痛還未平息,族內人爭奪王儲,其餘各部蠢蠢欲動,北涼局勢一觸即發。我們還是遠遠旁觀就好。”
曲舜終究沒忍住疑惑,問道:“將軍真的不準備趁此機會襲取北涼?”
百里霂撐著頭笑了笑:“我剛才跟阿穆爾說的那些話你不是聽見了麼。”
“聽見了,可是,”曲舜微微苦笑,“末將覺得將軍說的不是真心話。”
“唔,被你看出來了。” 百里霂眼中的笑意漸濃,“乞顏不該派這麼年輕的使臣來,年輕人總是憑著一股子熱血,太容易被人左右了。”
曲舜面上略有遲疑,卻還是恭敬地等他說下去。
“我早已跟他說了,我的話不是那麼可信的,”百里霂低笑了兩聲,“兩國交好又能安寧多久,乞顏願許下承諾永不犯我邊境,可是再過幾年等他死了,這就是一句空話。”
他說到這,聲音驟然變低:“真正想得到一個平安的時代,除非我們的兵馬攻破格爾木河一線,直達北涼王帳,駐兵北涼原,將這一片草原納入大炎版圖。”
“將軍……”曲舜心中大震,他看著百里霂眸中閃爍著微寒的光,幾乎被這樣的雄心激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這是歷代名將都未達成的心願,”百里霂轉向他,笑得有些無奈,“我也不敢過於自負。”
“眼下北涼內亂將起,難道不是個絕佳的機會麼?”
“內亂,”百里霂低聲重複了一句,“如果我此刻出兵,想要趁虛而入,那麼乞顏倒要鬆口氣了。”
曲舜怔怔地看著他。
“你看過野牛群麼,那些野牛總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氣,暴怒的時候相互鬥毆殺戮,成年的公牛會用銳利的角挑開對手的肚腸。但是一旦有外敵入侵,它們會緊緊地圍成一個圈子,將牛角對外,不給敵人可趁之機。”百里霂輕聲嘆了口氣,“北涼人就是這樣,一旦我們大軍壓境,他們就會收拾起所有的部族恩怨,與我們決戰,再加上之前爭鬥所挑起的蠻勇,並不是我們所能力敵的。”
曲舜有些羞愧於自己的膚淺,低下頭:“將軍說的是,那麼,究竟是和是戰?”
百里霂拍了拍他的肩:“先不著急,等乞顏再來找我的時候,自然會有答案。”
“是。”曲舜察覺他要離開的意思,低頭行了軍禮。
百里霂臨走前,又轉回來囑咐了一句:“今天不是你當值,早些回去休息吧。”他抬起烏黑的眸子在曲舜臉上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