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突然喝道。
“武校尉,謹言慎行!”蘇漓厲聲止住他,“你一個人衝動也就罷了,不要帶累了大將軍。”
武戎怔了怔,方道:“是。”
百里陵見他們越說臉色越差,不由得奇道:“你們難道真在擔心這事麼?叔叔可是皇上即位時的頭號功臣,連蕭郡王被叔叔正法這件事皇上都不吝褒獎,眼下打得伽摩落花流水,伽摩王出城投降,不是更該獎賞麼?”
蘇漓緩緩點了點頭,神色有些難以捉摸:“是啊,還有蕭郡王的事……”
尹翟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忙低聲道:“蘇軍師,你是說皇上會把蕭王的賬也在這次一併算了?”
蘇漓斜覷他一眼,又看了看周圍,略苦笑了一聲:“各位都追隨大將軍多年,有些話我也不必拐彎抹角,你們方才說的將軍立下之功或是對皇上的恩德其實都做不得數,若是那位陛下不想把這些放在心裡,那麼這些就什麼也不是。”他輕聲嘆道,“抗旨不遵自然是挑釁天威,至於降不降罪,如何降罪,降罪幾等,真正能夠讓皇上在決斷時忌憚的,只有將軍手中的兵權罷了。”
他這話說得也算是極重了,仔細推敲,其中的大逆不道比武戎方才的那句話可是厲害得多,此時丟擲,幾乎把幾位將軍校尉都震住了。
尹翟呆了半晌,才道:“蘇軍師,我們可萬萬不能……”
蘇漓知道他要說什麼,忙止住,笑了笑:“放心,我怎麼會讓你們陷入那樣的死地,不過是給各位說說罷了。若是等旨意到後,真能大事化小,那便好了。”
百里陵見他轉而寬慰眾人,一臉笑意盈盈的樣子,卻總覺得那笑裡藏著難以言說的苦澀。他忍不住拍了拍那個纖瘦的肩膀:“軍師,晚上紮營之後我們一起喝酒吧。”
蘇漓還沒答話,武戎先應了:“好啊,少將軍說得對,我們還沒開慶功宴呢,晚上一定要大醉一場,不想那些鳥事了!把將軍也叫上,”他說到這,忽然問道,“對了,將軍怎麼一早只下了個軍令就不見了,他人呢?”
百里陵訥訥的道:“那位琴師還在及谷城裡,他不會騎馬,叔叔帶著他坐馬車,比我們的腳程要慢多了。”
在大隊車馬之後捲起的滾滾黃沙裡,一支黑衣士卒守衛的破舊馬車顯得並不起眼,車輪滾過地面時顛簸得厲害,與之同時晃動的還有顫巍巍的車簾。百里霂倚在車窗邊,偶然抬眼掃一下週遭的景物變化,而後目光又落在車內的那個身影上,低聲問道:“今天雖然沒下雪,卻還是冷,你受得住嗎?”
紫淮渾身陷在厚重的水貂皮毛裡,愈發顯得瘦弱了,他面頰白得近乎透明,不見一絲血色,卻努力露出個笑來:“習慣了。”
對面的男人便再沒有了聲息,車輪單調的轉動聲持續了片刻,他忽然聽見男人側身過來,緊接著搭在膝上的雙手就被握進暖熱的掌心裡了。
“怎麼這麼涼。”百里霂的口氣有些責怪的意味,將那枯瘦的手掌牢牢握住。
“將軍……”紫淮不安地掙動了一下,誰料掙動間扯到了手腕的舊傷,痛得他直冒冷汗。
百里霂見他臉色都變了,忙問:“我弄疼你了?”
“沒有。”紫淮低聲否認,嘆氣道,“將軍素來不愛坐車,為何不上前騎馬,我在馬車裡沒什麼可擔心的。”
“你一個人獨坐幾個時辰不是很無趣麼,我們可以說說話解悶。”百里霂淡淡道,“再者,我也想多陪你一會。”
紫淮有些黯然地低了頭:“我現在不會彈琴,更不會說話逗趣,恐怕會讓將軍發悶。”
他這話說得百里霂心裡一陣鈍痛:“你已不是我的琴師了,不需要做這些事。”他擰緊眉毛,沉聲道,“難道你真的要同我這樣生疏下去麼。”
他這樣的疾言厲色讓紫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