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霂點頭讚歎:“不錯,這極西城的夾道原本是防著敵軍大舉進攻,你們若是急於穿城而入,極容易被困死在城內,不如佔著地勢守株待兔來得方便。尹翟,你這次當記一功。”
尹翟立刻低頭道:“不敢,末將小勝全賴著將軍在此耗了伽摩城大半兵力,怎敢居功。”
百里霂似乎想到了什麼,輕輕搖頭:“這個功確實沒什麼好爭的。”
“將軍,外城已經攻克,不過還有一支軍隊在內城門外死守。”
“哦?”百里霂眯起眼睛,“沒想到伽摩一個小國,走到這般窮途末路,還有人願意苦苦死守,不趁亂逃去,真是讓人敬佩。”
他一扯韁繩:“走,過去瞧瞧。”
內城門遠不如外城厚重廣闊,門外不大的空地裡,擠了幾千士卒,這些士卒說是精兵倒不如說是殘兵,很多人甚至還帶著滿臉血跡疲憊地靠在角落裡。被這些人團團圍住的竟是個年紀不大的伽摩少年,他的一頭棕發略有些捲曲,眼神陰翳地望著逐步逼近的大隊炎軍,眼睛卻是純透的藍色。
對著強大的對手,少年慢慢地站了起來,他手上握著一柄伽摩工藝的重劍,劍鋒很長,長得由他來握都顯得滑稽。他就那麼握著那柄分量不輕的劍,忽然大聲說話,說了一串伽摩語,就在他說話的時候,那些疲憊的伽摩士卒接二連三地站了起來,用身體將身後的城門擋得嚴嚴實實。
蘇漓小聲道:“這小子有點意思。”
百里霂側頭看他:“他在說什麼?”
“他起先說,諸位,城已破,不戰即死。有趣的是後一句,”蘇漓低聲道,“他對那些人說,日後若能再見,必是你我飛黃騰達之時。”
尹翟策馬上前兩步,恨恨道:“就是這小子方才在後城角率兵阻截我們,傷了不少弟兄,到如今窮途末路還敢說什麼日後的事。”
百里霂聽說,與那面相兇狠的少年對視了一番:“這個小武士不像是平民百姓的出身。”
“將軍說得不錯,”蘇漓點頭,“他手上那把劍有伽摩王族的標記。”
“這麼說,他是個王子?”尹翟皺眉,“那就先殺了他,好讓伽摩人有個敬畏。”
他說著,便策動了戰馬,向著人群中那個不高的身影衝了過去。
百里陵聽著他們的對話,忍不住揉著鼻子嗤了一聲:“既然是個王子,還有什麼好飛黃騰達的。”
蘇漓緩緩搖頭:“出身高貴而鬱郁不得志的人到處都有,身為王族被敵軍攻得兵臨城下,即將國破家亡,還能想著有翻身的一天,說明他有志向,這樣的人你有什麼資格嘲笑。”
百里陵討得沒趣,便噤了聲,仰頭去看尹翟那邊的動靜,正看見尹翟飛馬躍過一行人,一刀直劈向那少年,以他的膂力和刀法,基本上這一刀就可將少年的頭顱劈成兩半。這時,讓人吃驚的一幕發生了,少年不避不躲,只稍稍蹲下身,揮劍擋住了尹翟的刀勢,金鐵相撞一聲悶響,那把精鋼的厚脊薄刃刀竟被剖成兩截,“當”地落在沙地上。
尹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又驚又怒,眼看著少年一劍揮來,忙退開一步,急欲奔回陣再取刀劍,而百里霂伸手阻止了他。
“百里陵,”將軍冷冷地喝了一聲,從腰間解下自己的佩劍扔給侄兒,“你跟那個小武士年歲差不多,不妨去與他較量一番。”
百里陵抓住那把名劍粗糙的劍柄,不由得有些激動,他大聲應道:“領命!”
這是百里陵第一次在大軍前與人單獨對戰,他跳下馬,和對手一樣大踏步來到兩軍陣前,對手是個古怪的人,陌生的藍眼睛裡像是一潭死水,沉沉地看不透。
天已經完全亮了,初生的旭日將紅色的光芒映在這個殺戮過整夜的城池上,也映紅了城中兩個半大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