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曲舜輕輕推了推他的胳膊,“出什麼事了麼?”
百里霂再轉過臉時,已換回了冷硬的神色:“備馬,隨我出城迎戰。”
曲舜吃了一驚,卻還是按著肩甲答道:“是!”
“繼續擂鼓。”
這是將軍出城前下的最後一道命令,擂軍鼓計程車卒赤裸著兩條肌肉虯張的粗壯胳臂,一記接著一記地向著巨大的鼓面敲擊著。
鼓聲中,最後一支精銳之師在赤金色的高大駿馬後一路向著戰場上進發。曲舜不得不狠狠抽打炭火馬的臀,這才不至於趕不上逐日的速度,那匹馬耀眼的毛髮幾乎化成了一道光,跑得飛快。
越往前,包抄在外圍的矢陣就越加顯露了出來,數千名弓弩手伏在戰場的最後方,他們穿著一色褐色的皮甲,曲舜在顛簸中也能看清,西北方向的那一抹褐色正在一點點地潰散。
百里霂馬鞭一指:“那裡就是整個陣的弱點,只要敵軍的援兵從騎射兵身後突破,衝開缺口,連帶裡層的車陣,都完了。”
“援兵?”曲舜加緊了鞭子,想要衝上前再看清些。
弓弩手們的長弓無法與敵軍的重刀較量,不一會,便死傷了一大片,裡面被包圍的北涼大軍立刻順著這個缺口開始突圍。
曲舜握著劍柄的手心忽的有些發涼,他離那支致命的援軍不過幾丈,可以清楚地看見,這些援軍不是那欽大汗王的重騎,也不是王帳的鬼影輕騎,而是——哈圖佐。
就在他這稍稍一遲疑間,前方的將軍已提著槍策馬衝入了血色的重圍,再也來不及多想什麼,他狠狠踢了一記馬腹,領著身後的兵馬也緊隨著衝了進去。
空氣中傳來了一些不尋常的腥臊味,不是馬匹的味道,那些粗獷的武士們照樣沒有騎馬,卻也沒有帶著鋪天蓋地的猛禽,他們的身後有幾片灰色的影子來回逡巡著,忽然一名士卒失聲叫了出來:“是狼!”
那的確是狼,草原上最多的那種,它們跟在哈圖佐的武士身後,像是一群最馴服的狗跟著自己的主人,有幾隻正在不遠處分食一名弓弩手的屍體,從他的腹腔裡扯出腸子來,進食的神態小心而貪婪。
突然一支黑色的羽箭穿過人群,直直地射向用牙齒撕扯著的一匹灰狼,它被那支箭的力氣帶得側退了幾步才跌到地上,其餘的狼都抬起頭來,一齊看向赤金馬上射出箭的那個人。
“將軍……”
“狼而已,”百里霂微微眯起眼角,看著身後計程車卒們,“常隨我打獵的,誰沒有殺過狼。”
他沒有說錯,不只是這些士卒,就連他們的戰馬也並不像其他馬匹那樣在狼群面前惶恐逃散,只是略有些不安,在原地打著響鼻。
他拈著弦,稍稍偏過頭,向曲舜說道:“你看這群狼有多少?”
曲舜有些遲疑,也從背上抽出了弓:“大約三百匹,”他輕輕呼了口氣,“以我們的人馬,應付起來不難。”
“是不難,不過,”百里霂突然揚起韁繩向後退了幾步,“等到對付完它們,北涼人早就突圍離去了。”
他們說話間,對方的武士已長嘯了一聲,數百匹灰狼陸續向著他們撲了過來,霎時間幾十支羽箭便射了出去,幾匹極快的狼卻已竄到了百里霂的跟前。
逐日長嘶了一聲,驟然人立起來,碗口大小的鐵蹄踩下,直將近前的灰狼頭骨踏裂,腦漿崩了一地。百里霂抽出腰間的長劍,順勢揮下劈開了另外兩匹狼的頭顱,狼性狡詐奸猾,血影間不由得都退開了幾尺,向兩邊避開了些。
身後的其餘人也都陸續陷入了苦戰,幾匹狼先後竄近了一匹高大的戰馬,用利爪撕扯開了戰馬的肚腹,再撲上跌落到地上計程車卒咬斷了他的喉管。
曲舜在砍殺之際偶然抬起頭來,卻看見百里霂已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