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開的一瞬間,百里霂終於放開了他。
“將軍……”蘇漓倒退了兩步,看著百里霂鮮血淋漓的下唇,結結巴巴地說,“你是不是藥勁還沒退去……”
百里霂有些發怔似的摸了摸自己嘴唇上的痛處,正要說話,門外忽然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將軍,末將取了傷藥來……”
腳步聲和說話聲都在一瞬間停住,剛進門的曲舜呆呆地看著百里霂唇上清晰的咬痕,一邊角落裡的蘇漓耳朵紅得像要滴出血來,剛才發生過什麼實在是再明顯不過。
青年愣在那裡,胸脯起伏著,像是要說些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說,將手中的東西不輕不重地放到桌子上,連聲告退也沒有,就轉身而去。
百里霂早已從方才的燥熱裡清醒了過來,而現在卻是連指尖都冒著涼氣,他看著青年的背影,很久沒有說話。他隱隱地覺得那個順從溫和的曲舜,已經有些不一樣了。
這一年的冬天,靈州平靜,在隔著半個北涼原,與靈州相距數百里的烏蘇裡雪山下,北涼人金碧輝煌的王帳換成了一色素白,幾乎融進了雪色裡。整個冬天,雪片綿延不絕,白茫茫的北涼原壓抑地沉靜著,沒有嗜血的武士,沒有奔騰的戰馬,也沒有戰火與哭泣。
百里霂拄著槍長久地站在城牆的最高處,遠遠地看著這片春夏青翠初秋流金的草原,總覺得那片沉甸甸的白雪遮掩下,藏著一隻暴怒的困獸。它躲在幽暗的洞穴裡,舔著身上未愈的傷口,虎視眈眈地看著這個城池,總有一天,會撕開面前的遮幕,破籠而出。
第15章
開春後的第一個月,函州匪患盛行,沒過多久,建墨就下了詔書,命臨近各州派兵助函州州牧蕩平匪患,這種先例以往也不是沒有,不過是調出千餘步卒即可應付的差事。然而到了靈州,傳旨的御史竟然是新帝的心腹臣子梁知秋,他宣讀了旨意之後,悄悄地向百里霂道:“將軍,下官此次前來,還另有些話要同將軍說明。”
“梁大人請講。”
“這次函州的匪患,並非一般的山匪,他們個個體魄健壯,兵器精良,由此看來,他們並非是靠打家劫舍維持生計,而是背後有人指使,在函州一帶製造事端,妄圖攪亂這太平盛世。”
百里霂微微頷首:“梁大人的意思是?”
梁知秋更加壓低了聲音,拈著下巴上的一縷薄須:“依下官看,八成是瀘晏王坐不住了,想以此試探朝廷如今還能調動多少兵力。”他換了一副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若是連一處小小的匪患都無法平息,恐怕有損陛下的政德,大將軍手下精兵良將眾多,只要調借出一二,剿滅山匪自然不在話下。且殺雞給猴看,諒那瀘晏王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他說完,從袖中取出一封信箋,雙手呈給了百里霂:“這是陛下的密旨。”
百里霂接過,看了看:“皇上初登大寶,政務雜事還忙得過來?”
梁知秋立刻恭敬地答道:“陛下年紀雖幼,但是心思活絡,洞察敏銳,又有韓太傅,吳相爺輔佐,將來必是一代明君。”
“哦?如今大權都由幾位輔政大臣執掌,皇上就算洞察敏銳又有何用,”百里霂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去年一批軍備足足催了七道旨意,還比不上睿國公的一把劍,皇上的寶座想必坐得也不太舒服吧?”
梁知秋慢慢僵了笑臉,過了半晌,又道:“將軍受先皇所託,必然一心向著陛下,下官也不必瞞將軍什麼。韓太傅已經著手安排皇上大婚的事宜,想必中秋前後就能辦成,只要皇上大婚過後,自然要開始親政。”
百里霂淡淡點了點頭,又略有些遲疑:“我記得皇上他,不過十四歲吧?”
梁知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得幾分無奈:“生在帝王家,總會比尋常人更無奈些。”
在尹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