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照得眉目雪白而冰冷。
百里霂稍稍一怔:“你怎麼來了?”
蘇漓並不答他的話,冷冰冰地問道:“如何處置蕭翼的?”
百里霂鬆開韁繩,跳下馬來,頓了頓才道:“殺了。”
蘇漓一時不穩,倒退了兩步,用力地閉了閉眼睛,向尹翟等人揮了揮手:“我有事同大將軍說,你們先回營。”
百里霂向身後微一點頭,就著月色,跟著蘇漓走向了荒蕪的邊境,等到這一隊人馬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蘇漓才重新轉回身來。他似乎已經蓄了滿腹的怒氣,此時狠狠地爆發了出來:“你究竟在想些什麼!你是已隻手遮天還是大權獨攬,否則怎敢殺戮皇親!”他咬牙道,“朝廷中上至太傅宰相,下至御史大夫,對你嫉恨的何止百人,這麼好的罪名他們怎會白白放過,若是聯名彈劾,足夠你死上好幾回了。”
“蕭翼瞞報聖旨,私截軍餉,屠殺我軍將士,哪個罪名都該死。”百里霂冷冷道。
“是,但也該上奏朝廷,等皇上定罪,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你動手,”蘇漓一手指向他,怒不可遏地說,“你不過封了個侯爺,剛被奪了十萬的軍權,把你派到這蠻荒西地來打一場沒有把握的仗,根本是自身難保。現在又殺了蕭翼,他一是皇親國戚,二是邊陲郡王,三是蕭國公獨子。皇家的家事我不清楚,皇上對這唯一的舅父有幾分情義我也不知道,但至少我知道與賀蘭郡交界的西域諸國都和蕭翼有千絲萬縷的聯絡,再有朝中武將有多少出於蕭國公門下,你已得罪了文臣,還要連武將也通通得罪了才罷休麼!”
百里霂聽著他的斥責,一聲不吭。
蘇漓望著他的臉,忽然嘆了口氣:“這後果你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一直對蕭翼諸多忍讓,可是今日曲將軍的傷,就足夠讓你的理智都灰飛煙滅了,他果然是你的軟肋啊。”他在風裡站了半天,又喝罵了一頓,此時疲憊地坐到地上,輕輕按住額頭,“百里霂,你知道麼,我寧願嶽小公爺是你的軟肋,也不願曲將軍是。因為嶽小公爺家世顯赫,常居都城太平之地,沒什麼可以威脅到他,但是曲將軍是要隨你上陣殺敵的,我怕他會變成你致命的弱點。”
“蘇漓……”百里霂聽見這個瘦弱的年輕人喃喃的話語中流露出的苦澀和哽咽之意,只覺得心底被觸動出無限感慨,竟說不出話來。
蘇漓抬起臉,一隻手拉住了他的衣襟:“百里霂,我時常在想,你若不是這樣多情太過又偏生無情,或許才會毫無顧忌,成就一番大事業。”
百里霂低聲苦笑:“我既已殺了蕭翼,也只能讓嶽寧先把訊息帶回建墨,看看皇上如何處置,就算朝中真有人要出面彈劾我,那也管不了許多了。眼下當務之急,還是裝卸軍備,準備再次攻討伽摩。”他俯下身摸了摸蘇漓的頭,“這裡夜間很涼,有話我們回營再說。”
“不錯,我也該動身了。”蘇漓緩緩站了起來,去牽自己的馬,“你去賀蘭郡時我就料想你會下殺手,現在郡內一定是一片大亂,我此刻去安撫百姓,再把餘下的瑣事處理一番。”
百里霂略有些驚訝:“你一個人去?那裡還有蕭翼的手下餘黨,恐怕會對你不利,不如調一營士卒和你一同去。”
“不必了,”蘇漓有些無力地笑了笑,側身上馬,“帶那麼多兵士去,郡內百姓還以為我們要再殺一回呢,剩下來的不過一些粗人,我應付得了。”
他策動韁繩正要走,忽然又道:“回去看看曲將軍吧,在這耽擱這麼久,心裡恐怕急壞了吧。”
百里霂微一怔忪,看著他背影遠去,不由得搖頭嘆息,這蘇漓的心思是越來越難明白了。
到營帳時,新月早已落下,除了巡營士卒之外,其餘兵士早已墜入夢鄉。百里霂放輕腳步走進了曲舜帳中,門口坐著的一名小親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