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覺得心裡亂得很,一時又像是被什麼壓著一般,連額頭也跟著痛了起來。
他乾脆扔掉手中的毫筆,背靠著太師椅揉了揉額角,接連呼吸了好幾下,又灌了幾口茶水,總算是覺得稍微好受了些許。
儘管如此,他卻怎麼也無法再靜下心來處理公事,唯有嘆了口氣,合上公函,傳來下人準備熱水準備沐浴更衣。
待他坐入盛滿了熱水的浴桶,感受整個人被熱水包圍著的舒適,不禁長長地吁了口氣,忙碌一日的疲憊彷彿也一下子被洗去了一般。
他闔著眼眸,氤氳著的熱氣在那張溫文爾雅的臉龐上燻出密密的細汗,不知不覺間,他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很快便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他彷彿看到一個場景,一名宮裝麗人從御書房裡走出來,他努力想要看清對方的容貌,可對方的臉卻像是蒙著一層紗,讓他看不清辯不明,只聽到對方忽地啟唇,一道陌生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原來是唐大人,許些日子不見,本宮怎麼瞧著大人彷彿清減了許多?雖說崔大人是您的學生,可他犯下那等大錯,落得如此下場也是咎由自取。大人乃是國之棟樑,肱骨之臣,陛下聖明,自是不會牽連大人,大人又何必憂心呢!”
他頓時一愣,這聲音雖然陌生,可是這說話的語氣卻是說不出的熟悉。
緊接著,他又聽到身後有人誠惶誠恐地回答:“老臣汗顏,勞淑妃娘娘如此惦記,老臣惶恐!”
那聲音似是頓了頓,繼續道:“老臣聽聞娘娘鳳體違和,心中甚是掛慮,時逢三皇子降生,宮中處處需要打點,娘娘代理六宮更是勞心勞力,只也要多保重鳳體,也好早日為陛下孕育龍兒。”
他猛地回過身去,白煙嫋嫋,片刻之後緩緩散去,清晰地映出一張無比熟悉的臉龐。
那張臉,他每日都會在銅鏡裡看到,哪怕皺紋比他每日看到的要多,也比他每日看到的那張蒼老,可他還是能一眼便認得出來,那正是他自己的臉!
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又聽到那道陌生的女聲不疾不徐地回答:“託大人吉言。”
他驟然轉身,對上的卻是女子那陌生的臉,隨即,他感到一陣頭痛欲裂,一股無以言表的悲愴之感鋪天蓋地而來,心口更像被鈍刀一下又一下地凌遲著,痛得他臉色慘白,幾乎忍受不住要撲倒在地翻滾起來。
“夫君,夫君,夫君……”一陣熟悉的溫柔叫聲穿透迷霧傳入他的耳中,他一個激零,陡然睜開眼睛,便對上了阮氏溢滿擔心的神情。
“夫君,水都涼了,快起來,小心著涼。”阮氏掏出帕子欲替他拭去臉上的汗漬,手腕卻被他一下子便抓住,隨即聽到他低啞地喚,“阿茹。”
她微微一笑,語氣愈發的溫柔:“好了,多大個人了,也不會照顧自己,若是乏了,早些沐浴更衣回屋睡下豈不是更好?快起來,我給你擦擦身子。”
唐松年嗯了一聲,從浴桶裡跨了出去,由她侍候著擦身著衣。
衣帶被繫好的那一刻,他張開雙手,環住身前女子的腰肢,把她帶入懷中,啞聲問:“今晚可容我回房睡了?”
阮氏在他腰間擰了一把,嗔道:“那你還藏不藏私房錢?”
唐松年輕笑,卻沒有回答她的話,只飛快地在她臉上啄了一記。
阮氏輕捶他一下:“還不把我放開,我讓人進來收拾收拾。”
見她如此,唐松年便知道這一回睡書房的懲罰算是結束了,滿意地鬆開了她,看著她轉身出去喚人進來收拾,揹著手慢條斯理地跟在她的身後,一直回到了“久違”的正房,躺在了那張“久違”的大床上。
滿床的熟悉馨香,也驅散了方才那南柯一夢。
接下來在好長一段時間內,唐松年都沒有再夢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