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下了朝,朝臣們匆匆往外走。從開年後,朝堂上的事就是一件接著一件,尤其是今上壽辰之後,別說六部的官員一個個忙得是腳不沾地,就是五寺、翰林的官員都忙得天黑了才能回家,內閣的大臣們更是常常忙得直接在閣苑內睡了。據說以往閒得很的太醫署的太醫們都在排隊搶購地安丸,忙得身子吃不消啊!
「陳總憲請留步!」
左都御史陳長庚停下回頭,出聲:「米冢宰。」
吏部尚書米萬鍾走過來,問:「陳總憲這是要回督察院?」
陳長庚:「正是,冢宰可是有事?」
米萬鍾:「也無甚要事,陳總憲若是不急著回去,你我走走?」
「倒是不急。」
兩人並肩緩步往宮外走,米萬鍾壓低了幾分聲音說:「今上如今偶會性情難測,陳總憲怎麼不勸勸今上?不少丟了烏紗帽的官員罪不至此,我身為吏部尚書,最近為了這些空出的位置可是焦頭爛額。」
陳長庚卻道:「今上性情雖說時有難測,但督察院還真不便指摘什麼。端看今上如今公佈的一道道政令,盡顯明君之範。我俁國如今是欣欣向榮,一派朝氣,督察院雖身負勸諫之責,可眼下,御史們也只能勸陛下龍體為重。」
御史們雖然喜歡上懟皇帝下懟臣官,以彈劾為榮,那也得看是在什麼時候,是哪個皇帝當權。明宗皇帝後期,御史們被削得能多低調就有多低調,到了永安帝登基,陳長庚成為都察院的老大之後,御史們雖然仍舊熱衷於彈劾,卻沒幾個人敢動不動就去觸碰皇帝的龍鱗。
米萬鍾嘆了口氣,陳長庚:「冢宰可是有何難言之處?」
米萬鍾:「今上如今不喜朝臣干涉後宮之事,可自古以來,前朝、後宮如何能分得一清二楚?今上如今獨寵翔福宮的那位貴主,我是怕,假以時日,今上偏聽偏信,有損英明。陳總憲總不會不知今上對那位的賞賜用度不僅堪比貴姰,甚至還賞了只有皇后才能所用之物。更不要說之前今上在翔福宮一月不出,甚至連國事都丟到了一旁。作為臣子,我又如何不憂心。」
陳長庚也嘆了口氣,說:「後宮如今無主,今上即便是賞賜了只有皇后才能所用之物,我等也不好以此勸誡,畢竟那些所用之物不過是約定俗成的東西,這後宮典儀之中並無定製。我等就是勸誡也名不正言不順。再說今上在翔福宮那一月,胡醫首也說今上得了暗疾在翔福宮養病,我等敢不信嗎?若今上獨寵他,御史們也能以此勸誡今上,但後宮如今懷了龍嗣的貴主們是一個接著一個,就算今上真在翔福宮宿了一個月,我等也無話可說,畢竟他不是唯一一個讓今上在宮中連宿一個月的貴主。況且今上雨露均霑,我等能管得著今上在誰宮裡的日子久?若這都要去勸誡今上,我這左都御史的烏紗帽也難保了。」
米萬鍾啞然,陳長庚:「這後宮貴主,得寵的和不得寵的,收到的賞賜,得到的宮分本就不同。今上看似獨寵翔福宮那位,可還真沒什麼能惹人指摘的。這次入宮的新主,不管是漂亮的還是身段好的,今上可都是一視同仁,我督察院上下為今上的英明所感還來不及,哪裡還能再勸誡今上什麼。米冢宰也莫要杞人憂天。」
米萬鍾尷尬地點點頭:「確實是我杞人憂天了。聽陳總憲這麼一說,還確實是這麼個理兒。」
陳長庚:「自然。若非如此,我督察院的御史即便是頭破血流,也要勸誡今上莫做昏君之事的。」
兩人在宮道上分開,米萬鍾回吏部,陳長庚回督察院。他剛坐下,鄭蕪山被抓後提為左副都御史的廖廣銀就偷摸進來了。一看他那副樣子,陳長庚就低聲笑罵:「鬼鬼祟祟幹什麼呢?」
廖廣銀關了門走進來,低聲問:「總憲大人,米尚書好好的尋您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