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侍衛在府裡做事多年, 還從未見過膽子這麼大的姑娘。
瞧見容珣不大好的面色,為首的侍衛躊躇半晌,還是小聲說了一句:“出城前屬下們都檢查過,絕對沒有問題……可沒想到剛準備拿些乾草餵馬時, 就發現孟姑娘躺在草垛下面,就連屬下們也嚇了一跳。”
容珣挑眉:“所以?”
所以……所以他們也不知道孟姑娘是怎麼跟過來的。
侍衛們不敢說話,全都低下了頭。
倒是孟嬈仰起小臉, 笑盈盈道:“所以真的是仙女姐姐把嬈嬈傳送過來噠!”
“嬈嬈自從知道小叔叔要走以後,就整天茶飯不思,昨天晚上特地對神明許願。估計是神仙都覺得小叔叔太狠心,看不下去, 才把嬈嬈送過來的!”
小姑娘語聲又甜又軟,像是春日涓涓而過的水。
周圍侍衛心肝都跟著顫了顫, 全然不在意她是怎麼跟過來的了。
只有容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孟嬈皺起眉,又嬌聲細語地說了一大串兒。見他依舊毫無波瀾, 似乎也有些不高興了, 努了努嘴, 道:“好嘛, 我是你們啟程前才偷偷溜上來的。當時侍衛都忙著搬行李, 沒有人注意到我。”
頓了頓,她說:“嬈嬈一路上都不敢說話,草垛裡又冷又臭,我連東西都沒有吃, 餓了一路才跟到這兒來的……”
“還不是為了小叔叔。”
夕陽漸漸垂下,街道兩旁的瓦礫上潑灑一片淡金色的光。
小姑娘聲音越來越小,帶著些委屈,垂下長睫,將頭枕在他胸膛上,輕聲說:“嬈嬈真的捨不得你嘛。”
嬈嬈真的捨不得你嘛。
二十餘年,容珣從不知道捨不得是什麼感覺,也從未有人對他說過“捨不得”三個字。
他看著母親死他沒有捨不得,當初差點兒被交換出去做質子也同樣沒有捨不得。
可少女柔軟的語調,卻像一根細綿綿的針,悄無聲息地刺進他心臟裡,每一個音節,都帶起一陣細微的震顫。
驟然就有了一種,陌生又酸澀的感覺。
容珣指腹動了動,垂眸撫上她髒兮兮的小臉:“都不知道帶點東西吃?”
“寅時就起來了,伙房還沒生火,哪有吃的哦。”孟嬈摸了摸袖口,從荷包裡掏出一塊蜜青梅來,塞到容珣嘴裡,“喏,我就帶了這個。”
絲絲縷縷的滋味兒從舌尖蔓延開來,唇齒間滿是青梅包裹的蜜。
澀得發酸。
她髮絲上兩根小草還在隨風晃盪,枯黃枯黃。藉著微弱的光,容珣還能清楚地看見指腹上沾染的糖漬。
和小臉一樣,髒兮兮的。
腦海裡驀然就浮現出了小姑娘躲在草垛裡吃糖的樣子。
一頭墨髮亂蓬蓬的,鼻尖兒通紅,捧著一顆又冷又硬的蜜餞,肩膀隨著馬車晃盪,匆忙的連手都顧不上洗……
容珣睫毛微動,用指腹蹭了蹭她臉上的灰漬,拂去她髮絲上的小草:“把自己弄得這麼可憐啊。”
“是呀是呀!”
許是感受到了他柔軟下來氣息,孟嬈環著他的腰撒嬌道:“嬈嬈真是太可憐了,不過見到了小叔叔,那一切苦難都是值得的!”
她抬起水盈盈的眸子瞧著他:“嬈嬈現在好餓,特別想吃荷包裡脊,芸豆卷,溜鮮蝦,金錢魚肚……哦,對了,要做的很辣的那種!”
容珣揉了揉她的腦袋,輕緩的嗓音似有些無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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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孟嬈什麼行李都沒有帶,容珣吩咐小廝去弄了套換洗的衣服,安排孟嬈住在他隔壁的房間裡,又讓小二打了兩桶熱水供她梳洗。
小姑娘看著嬌氣,卻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