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疏白渾身一僵,呆若木雞地看著她。
陳知羽無奈一笑:「你知道的,不會,他們會一直愛著你,無論你在不在這個人世間,無論他們是否還會有第二個孩子,他們對你的愛都不會停止。」
季疏白默然不語,低著頭,緊緊地攥著雙拳。
陳知羽:「他們現在雖然痛苦,但也在努力著去救你,至少這樣在你走了之後他們不會感到遺憾,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已經用盡了全力去愛你去挽留你,但如果你不是因病而死,而是從這裡跳下去,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他們得知你死亡的噩耗後,先是會驚愕,然後會崩潰,會永遠生活在突然失去你的痛苦之中。」
伴隨著她的話語,少年逐漸紅了眼圈。
他從沒往這方面想過,他只是想結束家人的痛苦。
陳知羽知道小光頭現在已經動搖了輕生的想法,繼續聲色柔和地對他說道:「你的家人在努力的救你,你如果真的愛他們,就不要放棄,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他們一個機會。」
人的一生就像是航海,總是會誤入迷途,四周遍佈大霧,令人無法看透方向,令人閉目塞聽,作出衝動的決定。
這種時刻,只要有旁人稍一指點,就會看透一切,恍然大悟。
季疏白低頭沉默許久,身體緊緊地繃著,攥成拳的雙手鬆了又緊,緊了又松,最終,他長長地舒了口氣,像是忽然卸下了巨大包袱,身體也不再緊繃,抬眸看向了陳知予,眸光明亮如藏星光,語氣堅決地對她說道:「我會堅持活下去,為了我的家人。」
果然是個小孩,說話這麼奶。
陳知羽忍俊不禁,誇獎道:「很好,你這個決定是對的。」
雖然輕生的決定不對,但也不能怪他莽撞衝動,畢竟他只是個年僅十四歲的少年,又得了重病,作出這種衝動的決定也屬於情理之中。
他只是不想讓家人為了他痛苦而已。
陳知羽又道:「快回家吧,你爸媽現在肯定擔心壞了。」
季疏白卻站著沒動,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語氣堅決:「要走一起走。」
陳知羽不假思索:「咱倆情況不一樣,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說完,她還轉過了身,趴在了欄杆上,不再和季疏白對視,倔強地看著前方的漆黑東輔河。
人都是這樣,為別人指點迷津的時候頭頭是道,一輪到自己就不行了。
還是那句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季疏白微微蹙起了眉頭:「你是為了什麼?」
陳知羽也沒隱瞞:「我家破產了,我爸出車禍死了,我未婚夫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拋棄了我,我和我哥背負著高額巨債,我所有的心愛的東西全部都要被拍賣,包括我的馬。」
一匹陪伴她成長,陪伴她徵戰賽場,陪伴她輝煌榮耀的馬。
在她心中,小黑不只是一匹馬,而是她的親人,親弟弟。
現在她連小黑也留不住了。
她以後再也不能騎馬,再也不能上賽場了。
季疏白難以理解,甚至有些慍怒:「只是因為破產,所以你就要輕生?」
陳知羽瞟了他一眼:「只是因為破產?你站著說話不腰疼,等你哪天因為沒錢被全世界拋棄了,你就懂了。」她又冷笑了一下,「我爸今天火化,來參加他葬禮的人寥寥無幾,就連我未婚夫他們家的人都沒來,因為什麼?因為我們家沒錢了,垮臺了,這他媽就是操蛋的現實!」
她之前從來不會說髒話,但是現在,「這他媽」和「操蛋」兩個詞竟然能脫口而出了。
生活也會逼著你改變。
不知不覺間,你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你。
季疏白急切道:「可你還有一副好的身體!」
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