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點頭,說她知道了。
慎怡這才把提起來的那口氣咽回去。
她這樣做,是不想自己家裡人受委屈。
慎悅雖然和她不親近,但也沒有讓她由人欺負的道理。
慎怡想清楚想明白了,終於閉上眼睛,準備睡去。
但,也許是這床太冷了,外面北風呼啦啦地砸著脆弱的玻璃窗,只有這被子裡兩個人的體溫是熱的。也許是這個和自己流著同樣血液的大女孩從來沒有對自己說過這麼多話,還都是向著自己的話。也許是那句“不麻煩”,也許是因為她說“我是你姐”,慎悅難得地向她主動表達。
她懷著顫巍巍的心跳,呼吸噴灑在姐姐纖薄卻比她寬長的背部,很小聲很小聲,幾乎是用氣音說了一句連面對爸爸媽媽都不會說的話。
屋內太安靜了,慎怡聽得清清楚楚。
像每一次都聽見她被人忽略的求助和渴望一般,像終於推開那扇自己一直不敢進去的門一般,她聽見文靜乖巧的妹妹從不敢張口的心事。
“姐姐,其實我很想吃那個冰激淋。”
慎怡的心好像一顆被暴力拆開的帶殼的堅果。
夜色寧靜,她又在黑暗裡踢到她的小包。
她澀澀地回了一句嗯。
慎悅卻好像已經滿足,翻了個身,抱著被子的一角,呼吸聲漸重。
慎怡被卸去堅硬的外殼,彷彿赤身裸體站在雪地裡,又好似站在火苗上方起舞,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滑落兩滴眼淚。
她想起很多事情。
想起每次回家慎悅喊的姐姐,想起她看向她時小心翼翼又藏著期待的眼神,想起她殷勤的投送,想起她拘謹的手腳,想起她因為被拋下而聳拉的眉眼,想起她坐在後座被踢出淤青和紅印卻不敢再喊一聲媽媽,更不敢喊姐姐的怯弱,想起她高高舉起的白嫩手心,只收獲了理所當然被無視的目光。
慎怡問自己,你是看不到嗎,你是不知道嗎?
把這些場景一幕幕回翻,她發現自己記得其實很清楚。
如果真的沒有注意,如果真的想要忽略她,她就不會在一次又一次的面對下感到困苦。
慎怡,你的心真的要一直刻意扭過去嗎。
在這個寂靜的夜晚,在這個她住過幾年慎悅卻只來過幾次的家,她突然想起雲城的火焰,想起圍在爐邊烤火的溫暖,想起那個和她妹妹一樣大,卻自由大膽的女孩。
或許沒什麼關聯,她的血液卻因為這些零碎的回憶而沸騰。
慎怡坐起來拉亮了檯燈。
慎悅被照得皺了下眉,還沒睜開眼睛就被她握住手臂提起來,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姐姐已經下了床。
“起來起來起來。把衣服鞋子穿好,圍巾也戴上——我們走。”
“去哪裡?”
慎怡彎著腰在翻車鑰匙。
“我帶你去吃冰激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