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慎怡從未體驗過的,她從小眾星捧月,被哥哥姐姐們忍讓包容,從來不用去眼饞區區一個“冰激淋”。
沒有經歷過的煩惱就不會被刻意留心,慎怡遲鈍地反應過來時,慎悅已經變成了會主動讓步的小大人。
這說明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慎悅已經遭受了很多很多次落空。
明明她也應該是受了委屈和爸媽告狀的年紀。
想明白了這一點,慎怡的心情好像變成被加了錯誤調料的湯底,說不出是什麼味道,但無論往裡面加什麼都奇怪。
她洗完澡出來,客廳裡還殘存交談的人聲,是她媽媽在和別人聊天,也不知道剛才是不是在替她的出言不遜道歉。
小時候她一般都是被長輩們疼愛的那一個,父母從來都只是感謝他人的厚待與喜愛,幾乎沒有因為她闖禍而低過頭。
慎怡不禁想,慎悅會不會試過反抗,卻被以她為主角的例子而教育?畢竟人無法一下子攻克從未遇見過的難題,家裡有一個備受寵愛的小孩,便無法理解一個安靜的孩子的心情。
她驀地覺得難受,繞過房間,爬上二樓去陽臺透氣。
那站了個人,走近了看,是她表哥梁城曉。
說是表哥,也不過比她大幾個月,兩個人關係最好,平時都是直呼大名,從不搞哥哥妹妹那套,怪噁心人。
梁城曉看到她,吹了口哨,問什麼風把大小姐吹來了。
他明明是個研究生,卻總是給人一種流裡流氣的感覺。
慎怡沒理他,靜靜地站在旁邊,就想待一會兒。
梁城曉默契地閉嘴,沒問,不吵,抽菸。
突然她開口,小的時候有沒有過把想要的東西拱手讓人的經歷,那時候是什麼心情?
他好像被雷劈中,驚奇地感嘆,“你也會說這話?”
“慎怡,你這人怎麼反射弧這麼長,現在才來問。你不記得我記得,小時候我有多少東西都是被你搶走,還要被扣上不尊老愛幼的帽子。”
“……”
“所以我初中以前特別討厭你。”
“為什麼是初中以前?”
“初中我不是轉學了嗎,在學校被孤立受過你幾次關照,才發現你也不是那麼跋扈專橫,自私自利。”
“……以前在你心裡我是那樣的人嗎?”
梁城曉吸了口煙,笑,“吃到糖果的小孩不會記得自己吃過幾顆,因為她總是擁有。但是沒吃到的小孩會記得,記得自己的難過,記得被忽略的委屈,記得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忍讓的心情。”
慎怡和慎悅站的角度不一樣,所以她直到今天,才能淺淺看到她靜謐世界裡灰色的一角。
“不過你怎麼突然良心發現了?”
慎怡一巴掌拍掉他的煙,讓他別抽了,攏緊衣服啪嗒啪嗒下樓,說睡了。
剩下樑城曉一臉懵,站在陽臺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