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理蘭村地方貧瘠,連個正經的墓碑都沒有,但村民們願意把寧川葬在這座山的山頂,也足以見他們的心意。
這裡也挺好的,風景好,往下看就是熱鬧的村子。有萬家燈火陪著寧川,他也不會太孤單。
我輕嘆了口氣,彎腰拿起一旁的鐵鍬,正準備蓋土,花伸手攔住了我。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他讓我來,不就是讓我送寧川最後一程嗎?這是覺得我沒有上前蓋第一鍬土的資格?
花豹沉重的目光看著我,低聲道:“這種事不需要你來做。不過有一件事需要你親自來做。”
花豹奪走我手裡的鐵鍬,轉身走進小木屋,從裡面拿出了一幅油畫。
那正是我之前畫給寧川的那一幅畫。
畫已經裝裱好了,很是精緻,只是這個時候拿出來,似乎已經遲了。
我不明白花豹想做什麼,直到花豹走過來,將油畫交到我手裡。
“寧川說,希望你親自畫的這幅畫能夠一直陪著他。你把它放在寧川身邊吧,讓這畫隨他一起下葬。”
原來寧川讓我畫油畫給他是這個用意,所以他一早就在計劃著自己的死亡了嗎?
他寧願死,也不願意回頭悔改嗎?
我遺憾地嘆了口氣,接過畫,默默放在寧川身邊。
隨後,花豹拿起鐵鍬,不捨地看了寧川一眼,“川,安心走吧!”
說完,他親自給寧川蓋了第一鍬土,村民們也上前幫忙。
一鍬鍬土蓋在寧川身上,逐漸將他掩埋,在平地上隆起一個小土包。
花豹親自為寧川立碑,雖然那墓碑也有些寒酸,沒有照片,只有用紅筆寫下的名字。
我看著這一切,莫名覺得心酸。
花豹立完碑,轉身走到我身邊,竟然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兩寸照片。
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寧川當初打給花豹的那通電話。
他讓花豹把畫像掃描,縮成兩寸照片大小,花豹居然真的照做了。
這油畫縮成照片,讓人很是不可思議。
花豹說道:“這是要貼在寧川墓碑上的。”
我腦子嗡了一聲,剎時間回想起我給寧川畫像的時候。
那時寧川笑得很勉強,我讓他不必假笑,可他卻拒絕了我,該要求我儘量把他畫的開心一點,還說什麼將來大有用處。
當時我不理解他的要求,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寧川要我給他畫的,是他自己的遺像!
想到寧川一步步計劃著自己的死亡,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花豹將照片放在我手上,“你來替寧川親自貼上吧,這也是他的遺願。”
我沉默著看著掌心的照片,沒有拒絕。
我走到寧川的墓碑前,將他的照片貼在了墓碑上,看著他的墓,也會覺得悲哀。
寧川不該選錯路的,否則也不會是現在的結局。
雖然他也算罪有應得,可是看著他的照片,我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想到我們剛認識時他的模樣。
那個明媚聰明的大男孩,一步步將自己推入了萬丈深淵。
此時,天空開始下起了小雨,不知道也在為寧川的死而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