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辰進屋之後,卻是把劍擱到地上,正對著南雋背影,撩袍跪落,鄭重一拜,道:“對不起,阿雋。我很歉疚,那個人,是我的兄長。”
南雋木然的面部,微有動容,愴然道:“殿下何錯之有?”
九辰眸底,是死灰般的平靜,表情卻異常認真:“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我也很愧疚。”
“我不能幫你救江淹出來。此人十分頑固,復仇之心太過強烈,不論是為了巫國的安寧,還是為了端木族剩餘三十六路商脈的安寧,江淹都必須死。”
南雋空洞麻木的鳳眸,終於顫了顫,漸漸溢位刻骨的絕望。他疲倦到極致的合上眼睛,眼角,流出一道淚痕。
九辰說完這件事,也徹底鬆了口氣,嘴角微挑,道:“江漓已被我安排在城外養傷。我會找機會,讓他們父女見上一面。我相信,就算為了自己的女兒,江淹也會從容赴死的。”
南雋眼角的淚痕,愈加明顯。喉頭湧起的酸楚,幾乎要衝昏頭腦,令他站立不穩,努力嚥了許久,他才能發出黯啞的聲音:“多謝殿下。”
“你我之間,何須言謝。”
九辰輕挑嘴角:“王都已非久留之地,等江淹的事情解決完,你若想和江漓一起離開,我會安排。日後,你大可遊歷四方,以行商為樂,時間久了,這些事就慢慢忘了。”
把要說的事情簡單說完,九辰便重新握劍站起來,對南雋點頭為禮,準備離開。
南雋心中大慟,忍不住問:“殿下替臣想好了所有的退路,殿下自己的退路,可有想好?”
九辰默然,黑眸毫無波瀾。
作為摯友,南雋有些話,不吐不快:“巫子彥的野心,已是路人皆知。他身負鳳神血脈,這兩年在朝中籠絡了許多人心,王上對他更是百般寵愛、連青龍劍都肯交給他防身。我聽說,今日早朝王上還駁回了給他封侯的奏簡。反觀殿下,勢單力薄、孤立無依,因為世子之位,連私結朝臣的機會都沒有。殿下已被困在死局之中,唯一的活子,就是死士營。這次雲弩丟失,殿下尚能施計逼迫王上將死士令歸還,若他日王上有意刁難,殿下就無計可施了。殿下只有儘快掌控死士營,日後才能有資本和巫子彥一爭。”
這些話,除了南雋,只怕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和他說了。九辰冰封的心底,似是射入了一縷暖陽,雖然很微弱,但整個冰面都像是泛起了淡淡的暖意。
九辰緩緩揚起嘴角,道:“謝謝你,阿雋。”
巫王宮,禁室。
一桶冰水兜頭澆下,沖刷掉受刑人滿身血汙。
孟梁被一根帶刺的鐵鏈,吊在禁室的頂部。由於他斷了一臂,整個身體的重量,便壓在了被吊著的左臂上。長時間的折磨,他的左臂已經脫臼,全身面板更沒有一塊完好,整個人像是從被血缸裡撈出來似的。
芣蘿站在下面,惡毒的笑著,手中卻捉了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慢悠悠的在孟梁腿邊轉著,道:“孟老也算是宮裡的老人了,一定知道這禁室的厲害罷。王后念你年事已高,不忍下重手,你就該識趣點,老實交代那碧城的下落。你要是再這麼不識抬舉,可別怪奴婢手狠。”
“呸!”
孟梁啐出口血沫,恰落在芣蘿雪白的臉蛋上,從肺腑間咳出一串笑:“我孟梁一生忠義,就算是死,也絕不會讓你們有機會禍害世子府!你們就死了這條心罷!”
芣蘿抹掉臉上的血沫,氣得渾身顫抖,用力一按,將那通紅的烙鐵按在孟梁的大腿上。
“刺啦”一聲,白煙冒起,一股皮肉燒焦的味道在暗室裡迅速瀰漫開。
慘烈的哀嚎聲中,孟梁像垂死的魚一樣猛地挺了挺身子,劇烈的晃動起來,臂上鐵鏈嘩啦作響。
芣蘿像是找到了報復的快感,前仰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