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欺騙,那些罪孽,他無從辯駁,更不想辯駁,只能痛苦的閉上雙目,淚如泉湧,道:“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好兄長。”
九辰蒼白的面色,瞬間慘白如紙。也只一瞬,他便像一個喝醉酒的孩子般,低聲笑了起來。
子彥顫抖著伸出手,無聲哽咽:“我知道,我並無資格帶你回巫國。可西楚,畢竟是異鄉。巫國,才是你的家。你打算一輩子都漂泊在外麼?”
“家?”
九辰冷冷挑起嘴角,道“子彥公子說笑了。如今,那裡已沒有我的親人,怎能算家?”
子彥還欲再言,熊暉蠻橫的聲音,驟然在亭外響起:“小殿下,三更將至,起西風了。王上還在等你回去,不可久滯――”
誰知,話音未落,便被另一個更蠻橫威赫的聲音打斷:“住口!孤的家事,豈容你一個外臣插嘴?”
卻是巫王,不知何時冒著一身清寒回來了。
熊暉雖心懷不滿,也只能恨恨捏拳,不甘的退下,愈加警惕的探聽著亭內的動靜。心中卻想,這巫啟和巫子彥,想方設法的想帶小殿下回巫國,他須得一萬個小心防著才是。
直到盯著熊暉退出五步遠,巫王才掀簾進去,雙目顫動的盯著亭中的黑袍少年,聲音亦微微顫抖:“說什麼傻話!只要孤在,巫國就永遠是你的家。今夜,父王就帶你回巫國!”
九辰轉過眸子,冷冰冰的看過來,道:“外公說,我出生在巫山。那裡才是我的家。”
“前塵往事,皆已過去,望王上儘早退兵,莫再糾纏。”
語罷,他扶著棋盤起身,便要離開。
“站住!”
巫王墨眸一縮,難以置信的望著對面表情漠然的少年,艱難的道:“你還在因為以前那些事恨父王,對不對?”
他仍記得,當年,當龍首四衛稟報世子私自闖入西苑、還在思戾殿內待了一夜時,他是如何的勃然大怒。他可以容忍一切,卻決不能容忍那個毒婦靠近西苑半步。
暴怒之下,他動用了杖刑。垂文殿中,只有七歲的少年倒在血泊中,唯獨一雙黑亮的眸子,始終倔強的望著他,直至徹底昏死過去,都不肯吐露一字。
後面的事,他沒有關心過。他只記得,之後整整十天,那個平日點卯操練絕不遲到的少年,都沒在東苑大營出現過。
還是列英悄悄回稟,是王后身邊的女官隱梅,親自到營中為世子請的病假。他哂然一笑,不屑一顧,心中騰起濃烈的厭惡。
依照他定的規矩,就算是王后要為世子傳醫問藥,也需經過他的允許。可那十天裡,他並未接到過這樣的請求,也並未聽到關於九辰的任何訊息。
顯然,那個毒婦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眼裡。這些事,當時的他,也只如飛鴻過沼,隱約留了些印記在腦中,並未放在心上,只當是那毒婦自作自受。如此忽然憶起,他只覺悵然若失,似是丟掉了某樣極重要的東西,即使想尋根問底,也再不可能了。
巫王自然也不可能知道,當年,那個重傷昏迷的小小少年,被兩個內侍胡亂抬回沉思殿後,失血過多,高燒不止,獨自在殿中煎熬了一夜,險些斷了氣。
若非隱梅及時發現,悄悄請了景衡以一顆吊命的丹藥從閻王手裡奪回了人,只怕那少年也沒機會長大。
“以前……”九辰默了半晌,低聲笑道:“若我和子彥公子,註定要有一個人承擔那些陰謀和罪孽,由誰來承擔,又有何區別。”
子彥俊秀衝靜的面上,不知不覺,已溢滿淚澤。
巫王喉結滾了滾,千言萬語凝在腑中,竟找不出一個稱心的詞來表達心底那份深重的悔恨。這一路,他查閱了許多種可以治療眼疾的方法。他甚至已經想象了無數遍,那少年在聽到這些方法時,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