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氣得到短暫的平息,他的聲音聽起來緩和了一些:“可這麼久以來,你都沒有主動聯絡過周仲安。怎麼?難道你就坐在這裡等他來向你求婚麼?”
桑旬覺得心累,她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說才能讓眼前的這個男人明白,“席先生,你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也許在你眼裡,不管是我,還是周仲安,像我們這樣的人,但凡是要接近你們這些上流社會的人,都是別有目的心懷鬼胎。是,周仲安他一開始接近你的妹妹,也許的確是目的不純。可你再如何鄙薄他唾棄他,他也是從頂尖學府裡出來的最優秀的學生,他如果想要成功,絕不僅僅只有依靠你們席家這一條道路可選。相反,他和你的妹妹訂婚,也許之後的許多年裡都會被人在背後議論當初那段不算光彩的感情……那你為什麼不相信他是出於愛,所以才留在你妹妹身邊照顧她呢?”
是呀,桑旬從頭到尾都沒有恨過周仲安。
她和周仲安是一樣的人,兩人都出身草根階層,偏偏才華抱負與處境並不匹配,也許周仲安對出人頭地的執念要比桑旬更強上百倍,因此他選擇席至萱看上去也沒有那樣令人不可理解,更何況席至萱原本就是比桑旬優秀出色百倍的存在。
桑旬想,這世上沒有無限期的契約,感情裡的每個人都有變心的權利,周仲安腳踏兩條船是不道義,可那也僅僅關乎道德層面。
儘管周仲安的背叛對於她來說是致命的。
她終於將心中所想一口氣全部說出來,正覺得心中有說不出的暢快,可一抬眼卻看見席至衍嘲弄的眼神。
“桑旬。”也許是喝了酒,她從沒見過席至衍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刻,這一次他終於直呼她的名字,“你瞭解男人麼?”
見她沒有回答,席至衍冷笑一聲,然後轉頭吩咐前座的司機:“開車。”
他沒有說,因此桑旬也不敢問,他到底要把自己帶去哪裡。
司機將車一路開到一輛別墅前,車子一停下桑旬便被身邊的男人拽出了車廂,她還沒站穩,席至衍就粗暴地拽住她的衣領,一路將她拽上二樓,踢開了其中一個房間的門。
臥室中央的床前坐著一箇中年女人,聽見門口傳來的巨大聲響,中年女人驚訝地回過頭來,小聲道:“席先生……”
“出去。”
中年女人應了一聲,趕緊低著頭出了房間。
席至衍提著桑旬的衣領又往前邁了幾大步,然後重重地將她往前一推,她來不及穩住身形,順勢便跪在了床前。
一個女孩靜靜地臥在床上,臉上有嚴重的水腫,將五官都擠得變形,但依稀可分辨出原本美麗的輪廓,她的嘴微微張開,眼神空洞麻木,似乎什麼都感覺不到,對周遭的一切沒有半分回應。
床上的那個人,周身散發著死亡和腐朽的氣息,就像個不死不活的怪物。
可桑旬認得,這是席至萱。
她想起從前的席至萱,那個有著漂亮眼睛的女孩子,桑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她,便是六年前。席至萱長得極美,笑容明媚,眼神清亮,即便在桑旬這個正牌女友面前也絲毫不輸氣勢,她說:“我之前並不知道你和仲安在一起。現在既然知道了,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公平競爭。”
便是六年前的桑旬,也不討厭這個女孩,反而有些羨慕她的坦率。
只是如今席至萱變成了現在這樣,桑旬倒是再也不用羨慕她了。
chapter 7
那時席至萱被送進醫院,症狀可怖,可醫生一籌莫展,根本找不到病因。桑旬聽說,覺得驚訝又惋惜,只是她和席至萱之間的關係尷尬,因此也並未生出要去醫院看她的心思。
可是桑旬第二天照常去實驗室,目光掃過自己一週前領用的試劑,她腦中有極快的念頭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