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昨晚答應他,他的心可能熱得要爆炸。而且,也只有那樣,他才有機會把床頭櫃裡的那枚戒指拿出來,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交給你管。他真的想要你管管他,即使他沒有什麼不良嗜好。
不過,他好像有貪心的毛病。並且,似乎一直都在犯病。小時候,他想讓自己成為捆綁父母的繩索,既想將變心的父親拽回家裡,又想把心碎的母親困在家裡。可是,太貪心的結果往往不太好。就像他父母那樣,虛偽終會撕破,甚至在撕破後也沒有好運。因為他們在離婚的路上出了車禍,丟了性命。所以,人還是不要太貪心。這樣也很好,順其自然就好。
貪心一瞬間應該可以?周澤山如此想著,覺得自己的神經有些緊繃。他試著放低了聲音,對著你偷偷叫了一聲:“老婆。”
很好,你沒有醒來的跡象。周澤山低頭,吻了吻你的發頂,沒有發現你微微發顫的眼睫。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午後兩點。窗外的太陽不大,似乎被厚厚的雲層遮住了,跑過的風聲也帶著冷意。
你的目光一寸又一寸地徘徊在他臉上。果然,安靜睡著的他反而不像平時那樣悶悶的,給人很乖巧的感覺。
乖巧?你想到自己把這樣的形容詞用到周澤山這沉默寡言的男人身上,又覺得有些好笑。
半晌,你才發覺周澤山的手臂橫在你腰肢上,是不言而喻的佔有慾。但你不反感,抬了手去摸他的下巴,青色胡茬有一點扎手。他還沒醒,你以極低的聲音喃喃道:“周澤山,我喜歡你…但結婚,我怕會拖累你。”
周澤山聽見了,他不動聲色地摟緊了你,像睡夢中的孩童下意識地抱緊自己心愛的玩具。
你沒敢亂動,只是順著他的動作讓自己被抱得更舒服,想要靜靜地陪著他睡,等著他醒來。
“你沒有拖累我。”周澤山的聲音在你頭頂響起,你不由地怔住了。
“從來沒有。”
在稀碎人間裡,你是他好好生活的一點亮光。如果當初沒有你,他可能已經死在了某個天氣晴朗的春日裡,死在老爺子生前常去的那座秋鳴山上了。
“欸,學長好。”你在樓梯間遇見他時,總是笑眯眯地向他問好。木著臉的他因為不知所措,只好禮貌性地點頭。
你是學校裡極少對他笑的人。或許是當初新生入學時,他給你指了路,你記得他,所以才會對他不吝嗇地展露笑顏。而其他人都在詬病他身上莫名的悲苦與孤僻,厭惡他陰沉的死人臉,明裡暗裡地對他冷暴力。就連老師,對他也是淡漠的,儘管他們曾對他淪為孤兒一事表示過一瞬不值錢的憐憫。
“學長考試加油。”不過是學校安排的形式主義活動,但是你對他說的。他看著你眼中亮晶晶的笑意,也試著露出一個不難看的笑。
“祝學長學姐們畢業快樂。”你是黑板報組最實在的那個,而別人寫的都是前程似錦之類的祝福語。周澤山路過時,抬頭看見你的寄語,難得啞然一笑。
聽著他說起以前的事,不禁淚意漫湧,你忙拿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周澤山低聲嘆嘆氣,輕柔地拿開你的手,替你擦去淚水,“別哭。”
你哽咽著對他說:“可是,我沒你以為的那麼好…我很自私…我都沒和我哥說過我們的事。”
“沒事,我等你。”周澤山的眼睛像水洗過的黑曜石,透著明確且堅決的光澤。
完了,你哭得更兇了,好像夏末總下不完的梅雨。周澤山越擦,你的眼淚越是抹不淨。
“周澤山,你好心機…你肯定想讓我愧疚,讓我捨不得丟下你……”
“嗯。”周澤山的回答沒什麼新意。他確實想借此將愛意與愧疚都紮根在你五臟六腑裡。他不想在未來的某一天裡,只有他一個人傻傻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