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眾貴婦人跟隨阿錘來到假山腳下的時候,李妍君已經早到了。
她正高聲哭罵著前方丈許處一個盤坐在地上的少年,指控對方:“定是你害了我四妹妹!你這狗賊!我定不與你干休!”
那少年卻冷冷地看著她,一字不發。
阿錘上前向少年覆命:“郎君,僕在報信途中遇上這幾位貴人,貴人們已經派人告訴隋王府的人了,想必醫者很快就會到。”
少年點點頭,站起身朝眾貴婦人行禮,順道做了個自我介紹:“我是林國公之孫林九,今日隨祖母前來隋王府弔唁。祖母與王妃是孃家姐妹,有私話要談,小輩閒人便避到外頭來。有個婢女對我說,府中有人想見我,欲告知一件要緊大事,我依言前來此處,便瞧見這位小娘子重傷倒臥在地,兇手不知去向。我連忙讓隨行僕從往前頭去給主人家報信了,自己守在此處,以防兇手回來。不成想這位小娘子剛到此處,還沒瞧過傷者,就先指著我的鼻子責罵了,實在是莫名其妙。我偶遇有人受傷,好心叫人前來救治,又留下護衛,怎的反而要被人潑髒水?”
除了小楊氏覺得他的話跟實際情形有些出入以外,所有貴婦人們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上隋王府來弔唁的賓客隨便跑來後花園,固然是不妥當,可這少年既然說自己是竇王妃的親戚,那她們這些晚輩侄媳們就不好多說什麼。若他真的傷了隋王的孫女,自然有人追究他的責任。李妍君的動作未免太莽撞了些。眼下,她們還是先確定傷者的情況要緊。
前方假山腳下的草地上,伏臥著一個身穿重孝的小女孩,頭上的孝帶與身上的孝衣,幾乎沾滿了鮮血,場面悲慘得令人震驚。
雖然小女孩的臉背對著來人,來人看不清她的長相,可在這隋王府裡,會在嗣王妃陳氏喪禮上身著重孝,正處於這個年紀還下落不明的女孩子,也只有李儷君一個了。這孩子從小體弱,又流了這麼多的血,怕是凶多吉少。
立時便有幾位貴婦人露出了悲慼的表情。薛王府那位杜氏郡公夫人眼圈都紅了,哽咽道:“怎會如此?她娘才去了三日……”
與小楊氏交好的那位郡王妃則猜測:“該不會是她娘捨不得孩子,就把她帶走了吧?”
濟陰郡王妃韋氏冷冷地瞥她一眼,懶得與她爭吵,只命身邊的侍女再去催人叫醫者來。無論如何,總要先弄清楚人是死是活,還能不能救。
她親自上前檢視李儷君的傷勢:“這是怎麼弄的?林小郎,你可瞧見儷娘是怎麼受的傷……”她頓了一頓。
林九郎搖了搖頭:“有人約我到假山上的亭子見面,我繞過前頭花叢往這邊來時,一眼就看到這位小娘子倒在此處,滿頭滿身都是血。當時周圍並無人影。”
李妍君急忙道:“既然周圍無人,只有你主僕兩個,不是你乾的還有誰?!今日府中人人都在前頭忙活,誰會到後頭的花園來?除了你,再沒別人了!”
她一臉忿忿地轉向眾位長輩告狀:“我認得這個人是誰!他是林九郎,一向名聲狼藉,最是頑劣不過的,前兒才在王家把王家的小郎君推下樓了。伯孃、嬸孃們不信,只管去王家打聽。定是他在花園裡亂跑,見四妹妹在此,便把人從假山上推下來了!”告完狀,她又大哭,“我可憐的四妹妹啊!你還不到九歲生日呢,就慘死在此,真真痛煞我也!”
她哭得極傷心,只是並不往妹妹“屍體”上湊,還離得老遠,便顯得有些不大實誠。
在場的貴婦人們,固然有沒腦子誇她關心妹妹的,還有安慰她不要太過傷心的,但也有人留意到林九郎方才說她“還沒瞧過傷者,就先指著我的鼻子責罵了”,心裡便有些犯嘀咕。
林九郎面對李妍君的指責,仍舊是不慌不忙的樣子:“小娘子沒膽近前細看傷者,就已經認出了她是你四妹妹,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