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決定了要重建廢廟,為兩位宗室長輩的魯莽之舉作彌補,李儉讓並沒有立刻離開。
他聽那僕從的兄弟說起過所謂“仙人集市”的出入口令,心裡也有幾分好奇,便在對方的引領下,去了廢墟中那口老井旁的巨石處,摸著它喊了句“真仙在上”。
巨石當然不會給他任何回應。
李儉讓有些失望。不過蒼青蒼翠在旁慫恿,他便摸著樹和井又分別喊了一回,同樣是什麼回應都沒得到,方才悻悻地走出了廢墟。
李儷君此時早已回到馬車裡去了。她帶來的隨行管事十分熟練地派人去附近村落裡請村長村老,又知會附近鄠縣縣衙的人,從官面上把重建事宜給定了下來。反正,就是把這件事在本地傳開了,但又不至於過於張揚,驚動長安城裡的宗室貴人。
李儉讓在旁聽了一會兒,發現自己真的只需要出錢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小妹手下的人全都能包辦,不由得感嘆陳氏留下的僕役真的太能幹了。怪不得小妹完全不需要擔心自己的生活,想在山裡待著,就在山裡待著,想出家做女冠,就出家做女冠。她有錢有人,再得祖父母的縱容,還有什麼可愁的呢?
李儉讓回到了馬車上,發現小妹端坐在內許久了,低頭翻著一卷書,卻連帷帽都沒脫,不由得奇怪:“小妹不覺得氣悶麼?在車中何必再戴著這帽子?”說起來,小妹在來的路上,也是半途在車中戴上了帷帽,當時他們離這廢墟還有十來里路呢,遠遠未到要下車的時候。
李儷君隔著黑紗望了長兄一眼:“氣悶說不上。倘若阿兄不是隨意掀起車簾與人說話,根本不顧及車中還有我這個女眷在,我也不必多此一舉。”
李儉讓有些訕訕地:“那都是宗室裡的堂兄弟,你從前也沒少見他們,何必迴避?”
“我這麼做不是為了男女之別。”李儷君淡淡地道,“我是不想讓人知道你我結伴出行去尋小楊氏的下落。阿翁都下了封口令了,自然不希望看到家中孫輩違逆他。阿兄素得阿翁寵愛,頂多就是挨幾句教訓,我卻未必有這樣的好待遇。反正沒人看見我的臉,我不承認出過門就是了。阿翁再不高興,也沒理由罵我。”
這聽起來似乎又是李儉讓這個兄長粗心大意了。他啞口無言,不敢再多說什麼。反正小妹只是在馬車裡戴帷帽罷了,算不得什麼大事。
他立刻轉移了話題,開始與小妹討論起這從未來過的縣城景緻來。
李儷君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搭著話,原本一直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下來。
她感覺到了,附近關真人帶來的靈壓已經消失了,想必已經離開了廢墟周邊地帶。另外幾個窺視的目光也只是往侍從群裡掃了幾眼,有一個掃到馬車上的,也很快轉移開。
她今日以本來身份親自前來收起后土廟遺存物的冒險之舉,算是平安過關了。
她今天戴的帷帽是完全的凡物,並不能遮擋任何修仙者的窺探法術。別說關真人了,哪怕是那幾位煉氣六層以上的老前輩,也能輕易看到她黑紗之下的容貌。可她心裡有把握,就算他們看到了她現在的臉,也不可能把她跟“李七娘子”這個人扯上關係的。
原因沒別的,只因她現在的臉上畫著時下小流行的短闊桂葉眉,櫻桃口,貼了滿面花子,還點了面靨。再有垂下的黑紗遮住了她半邊的身形,讓身邊的凡人都沒發現,她給自己的身材做了點小偽裝,配上她本就比同齡人更高挑的身量,陌生人都會直接將她視作十三四歲的少女,畫著濃妝也是尋常,根本不會想到,她只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娘子。
黑紗遮不住修仙者的目光,卻可以擋住李儉讓等一眾熟人的視線。只要李儉讓沒發現自家小妹把自己的臉化得面目全非,就沒人覺得李儷君這個打扮有什麼奇怪的。
為了能在李儉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