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珅堅持認為劉家莊太危險了,小侄女不能過來,李儷君還是在晚上亥時(二十一點)之前,抵達了那座大宅。
考慮到可能需要與人戰鬥,她特地換上了一身黑色的男裝圓領袍,梳了個道髻。這圓領袍是她提前讓邵娘子給自己做的,比起素色衣裙更加方便她夜間行動。袍子是夾的,內藏暗袋,隨時塞上保暖符、斂息符、防護符什麼的,也省得整天披著貼滿符咒的黑斗篷走來走去了。
李儷君就這麼一身黑地站在李珅面前,伶伶俐俐,俏生生,看起來就象是哪家的俊俏小郎君,半點沒有平日裡嬌嬌弱弱的模樣,看得李珅都有些不敢認。
李儷君知道自己一直瞞著這位堂叔不少事,此時站在他面前,也有些心虛,衝他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便趕緊轉向旁邊的崔嬤嬤,問起了正事:“我來時不見外頭有動靜了,那道士和鑽地鼠去了哪裡?”
崔嬤嬤忙道:“大約半個時辰前,鼠大王捱了道士一劍,往土裡一鑽,就不見了蹤影。那道士四處尋不著它,氣急敗壞地大聲嚷嚷了一頓,叫縣令派來的人請回去了,大約是回縣衙歇息去了吧?”
她拉著石青與李珅主僕在這花廳裡躲了半晌,也就是這會子才敢鬆一口氣。花廳早就沒了形狀,塌了半截,幸虧有小娘子給的防護陣,才保住了後半邊屋子,否則他們四個人早就被壓在廢墟下了。由於道士離開後,一度回頭耍了個回馬槍,似乎是覺得自己一走,鼠大王就會出來了,卻希望落空,他氣得又發了一頓火,把一間半塌的屋子整個震壞了。崔嬤嬤擔心他會再回來搞破壞,都沒敢離開防護陣的範圍。
不過,隨她一同前往劉家莊的人,在混亂期間躲到別處去的,方才也重新回來了,向她報到。她惦記著小娘子一會兒就要來了,所以讓那些人到別處去尋找村民,救治傷者,再清點一下損失,順便去隔壁莊子替李珅報一聲平安。在這整個過程中,她都沒敢離開這半截花廳的一角,生怕稍有挪動,防護陣就失效了。她還拉住了李珅,不讓他離開,免得一會兒又遇到什麼危險,萬事都等小娘子到了再說。
如今李儷君到了,崔嬤嬤才真正覺得自己安全了。
李儷君護著四人轉移到安全的地方,環視周圍的一片狼藉,心裡的火燒得更旺了。她咬牙道:“涇陽縣令請來的是個什麼道士?!他是來捉妖的,還是來作妖的?!巨蛇在此肆虐時,都不曾對莊子造成這麼大的危害!這個賬,我無論如何都要跟涇陽縣令算清楚!”
李珅沉著臉道:“這縣令想必是知道自己任下出了妖怪吃人的禍事,不利於他升遷,便索性尋個道士來做一場戲,裝作已經把那吃人的妖蛇殺死了,禍事已消,他還能往自己臉上貼金,聲稱自己有除妖之功,足以彌補先前的過錯。為此他不知從哪裡弄來一條蟒蛇,就扔在這座大宅前方的空地上,讓村民去看呢。有村民說那蛇太小了,妖蛇比那大好幾倍,就捱了道士的打,當場頭破血流。幸而鼠大王跑出來救下了那村民,不然今日你莊上就要出人命了!”
不過,他看了看屋外的一片狼藉,忍不住嘆了口氣:“興許還是出人命了,只是不知有幾條人命。”
李儷君聽得火冒三丈:“那道士是哪門哪派的弟子?行事竟如此霸道?!”
“我也曾問過他姓名來歷,還要他的度牒來看,可他一概不理會,裝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還對涇陽縣令說我多事,不夠禮敬。”李珅對此嗤之以鼻,“道門高功我也沒少見,誰象他這般傲慢無禮?在我們李家人面前擺高人架子,真真可笑至極!”
李唐皇室奉老子為先祖,平日與道門人士來往頗多,認為天下高功,就沒有他們不知道的。所以如今忽然冒出一個不明來歷的道士,在李珅面前自稱高人,卻連姓名度牒都不肯坦然相告,他壓根兒就不相信這真是個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