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不是瘋了麼?他哪兒有那個手段?讀書都讀得亂七八糟,十好幾了也不敢下場試試深淺。”裴顯頻頻搖頭,“簡直荒唐!”
“可他說了兩次,第一次說,是怕我追究當年的事,第二次說,是為了求我不要把他弄成殘廢。這種情形,一般沒人敢再騙我,畢竟,是真是假,一時半刻就見分曉。”
裴顯陷入了沉思。
裴行昭顧自道:“十二年前的風波,姑且可以說,裴家門裡得益的是二房三房,門外有沒有人得益?
“用我八字克親族的由頭行事,在祖母和我娘看來,我哥哥病故是合理的,他被胞妹剋死了,天不留他,她們也為他處置了胞妹,給了他交代。
“可我不是她們,要追究的是,靜一到底是受了誰的指使?誰這麼瞭解我祖母的愚昧?
“四年前開始,行浩明明能力不濟卻有底氣圖謀不軌,為了走捷徑上躥下跳,那這份兒底氣是誰給他的?”
裴顯臉色變幻不定。她點出的一些問題,他這些年都沒意識到。如果有人用這種手段針對他,那麼……
“太后娘娘,臣雖能力不濟,但會盡心去查那些蹊蹺之事。尋常人做事,即便隔的年月再久,也會留下些痕跡。”
曉得火可能燒到自己身上,著急了。裴行昭一笑置之,“三叔在的時候,與你在裴家算是花開兩支,他身故後,支撐裴家門楣的只有你。當家人該盡的責任,你盡到了幾分,你自己心裡有數。
“我追究的事情,查清楚之後,裴家可以清除隱患,得益的是你們,也可以說是你裴顯。可是憑什麼?裴家給過我什麼?”
“裴家……對不起太后娘娘。”除了這句,裴顯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裴行昭笑笑地看著他,“你有沒有想過,我從軍後為什麼不更名改姓,為什麼從沒動過與裴家撇清關係的心思?”
裴顯答不出,乾脆趁機表忠心:“往後,裴家不論如何,都會以太后娘娘馬首是瞻,肝腦塗地。”
裴行昭笑得意味深長,“你為什麼不站在我的位置思量?
“如果當初蒙冤入獄的將領是我,我能不能拉裴家滿門下水?
“如果我倚重的人不慎惹下大禍,能不能讓你們像我當初一樣背黑鍋?
“家族是什麼?榮辱與共、同甘共苦,是最終的退路,或絕路。”
“……”裴顯張口結舌半晌,雙腿支撐不住身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裴家從來不曾給予她庇護,從來不是她的退路。那麼,她便不介意把他們推上絕路,只看何時把她激怒到那地步。
——這才是她真正想說的。
裴顯眼前黑了黑。有時候看熱鬧也是有罪的,當初整個裴氏家族,漠視行簡病重不得醫治,漠視她被髮賣安危莫測,如今,她將這份漠視償還給他們。
他閉了閉眼,啞聲說:“臣無可辯駁,請太后娘娘從重降罪。”
這會兒,他真覺得死了算了,被這小狼崽子架把刀在頭上,不如來個痛快的。
裴行昭笑了,“要做罪人,容易。凌遲還是四肢俱廢?橫豎哀家仇人多,定有喪心病狂的,拿你撒氣很正常。”
她要是想殺他,何必磨煩這麼久。
裴顯想,要是那樣的話,還是活著吧。堂堂一個大老爺們兒,這會兒真有心哭一鼻子了。
作者有話說:
(づ ̄ 3 ̄)づ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