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遠走到一處宅院,院門四敞大開,辨認一番確定是孫家沒錯抬腳走進去。不出意料裡面靜悄悄沒有人影,躡手躡腳的走進裡院,正當中躺著一大兩小三具屍首,不知是哪一具屍體發出股子腐臭,想來不是同時死的。
密密麻麻的衣物和殘破的木頭箱子在屍體周圍堆放成一圈,旁邊有兩個裝燈油的小罐子,其中一個已經倒了,走近了聞到似有若無的麻油味,屍體不遠有個中年人,披散著頭髮呆呆地坐在那看著屍體一動不動。
畢竟是屍體不敢距離太近,從牆邊繞到中年人跟前,手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您是孫書佐孫大人嗎。”
中年人慢慢抬眼,看了會兒又低下頭去,聲音有氣無力中帶著一絲冷漠:“活著?死了?罷了,你來取信。”
這個距離能看得清楚,三具屍體有個中年婦人,一個男孩也就八九歲樣子,另一個女孩可能四五歲。這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心情肯定不好,想安慰兩句,話到嘴邊卻很難說出口,索性就直接問正事:“請問這裡是什麼城?”
孫書佐像看傻子一樣:“你真傻還是覺得耍我好玩?這裡是死城,死城!”
感覺再問這位孫書佐真可能會揍自己,雖然看起來不像是多厲害,可取信要緊現在還是少招惹他為好,稍稍退了幾步:“饑荒怎麼不到外地去,投親奔友不行嗎。”
孫書佐眉毛一挑口氣有些憤怒:“跑?幾仗寬的壕溝怎麼跑?你去看看壕溝裡有多少屍體!”邊說邊站起來手朝遠處一指:“起初挖的很慢,可週圍全是兵出城直接射死!等挖完咱們也餓得沒力氣。”
孫書佐嘴唇顫抖著,努力平復心情不想在別人面前失態:“跳進壕溝就爬不出去了,活活餓死在裡面。一層一層又一層,臭啊。”
這就有些不可置信了,這樣對待饑荒完全不合乎常理,難道還有別的事?順著這個思路開口問了一句:“這是饑荒又不是瘟疫!”
迎著孫書佐那玩味的眼神,想到了剛經歷過的屍堆心下一驚,俗話說大災之後必有大疫,死的人一多沒了勞力去處理才會堆疊在一處,這樣就又會導致新的瘟疫,心中暗道沒跑了這明擺著是有瘟疫發生。
“當然是瘟疫,有糧吃誰會吃人,那些婦孺遲早也是餓死,誰讓她們男人是黃巾呢。本想著能挺過去,也許是大賢良師的懲罰吧。”孫書佐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個字已經聽不清了。
“就眼睜睜看他們挖壕?縣令呢?”
“縣令?第一個跑的就是他。”孫書佐晃悠悠的走到家人屍體旁邊,從懷裡拿出一個火摺子嘆了口氣:“和縣丞縣尉一起走的,說是去州里運作,留下我們這些椽吏安撫百姓,虧我們還幫著彈壓,到頭來全家一起跟著死。”
說完回頭苦笑:“能走你以為我會留下?魯曹椽已經死了,現在我也要死,喪盡天良不得好死,我活該不得好死。”
看他手裡拿著火摺子馬上就要點火,也顧不得別的急忙喊到:“哎哎,我的信,給我信再死。”
“信?”孫書佐訕笑回頭,另一隻手從袖子裡抖出一小片麻布:“你大哥賄賂了守衛的軍士,做好了木梯,在壕溝邊上等你。你猜他在哪兒等你?又是什麼時辰?”
孫書佐面孔逐漸變得扭曲,嘴裡發出咯咯的笑聲:“為了確定信能送到,還在箭上吊了塊麥餅,麥餅啊阿碩!”突然他語速加快,表情愈發猙獰:“你也吃了!你也該死!一起死吧!”
說完直接點燃火摺子縱身跳進院子中央,火苗引燃浸過燈油的衣物,伴隨著沖天的火焰孫書佐還不忘搖晃手中燃燒的信。
沒心情去救火,反正也不剩幾個人這火想燒到哪兒燒哪兒吧。只想著怎麼能出城,他們口中的中山大公子既然已經打點好了,現在的問題就是在哪接應,難不成要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