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的留學生多如牛毛,萬一裡面有那麼幾個和他長得像的呢?更何況那人的頭髮貼耳長,周祈年的頭髮那麼短,應該不是他,應該不會是他的,她怎麼可能會這麼好運氣的遇到他呢?不會的。
偏偏這個時候他偏頭,往雲盞站著的貨櫃走來,雲盞猛地轉身,借著便利店的玻璃窗,看清他慵懶散漫的側臉線條。然後,她聽到他和隨行同伴交談,用的是她最熟悉的中文。那個聲音,是她最熟悉的清冽嗓音,無數個夜晚他們淌著熱汗抵死纏綿,無數個晝夜他貼著她耳邊溫柔呢喃,用的都是這把嗓音。
迄今為止,雲盞都記得便利店裡,周祈年和傅遠洋說了什麼。
傅遠洋問他:「我打算回京市,開一家遊戲公司。到時候你來嗎?薪酬大概沒有《heaven》好,不是我說,你小子起點太高了,做的第一款遊戲就是全民遊戲,以後可怎麼辦?不過你要是留在那個遊戲團隊,未來能達到的高度不可估量。我要是你,我也會選擇留在這邊,而不是回國跟我苦兮兮的創業。」
「留在這邊幹什麼?」周祈年挑著三明治,他只吃金槍魚三明治,櫃檯裡竟然沒有,他不是能湊合湊合的人,既然沒有他想吃的,那他就不吃,收回手,雙手插兜,吊兒郎當地說,「留在這邊找個外國老婆嗎?我媽是語文老師,不是英語老師,以後我帶她回家見家長,我還得當翻譯,多累。」
「拉倒吧,你是不想找外國老婆嗎?留學生圈裡追你的女生不一大把,你要是想談戀愛,不是分分鐘的事兒?」
周祈年要笑不笑地嗯了聲,「懶得談。」
「裝吧你就,要是雲盞出現在這裡,她問你,周祈年,你要不要和我談戀愛,你會怎麼說?」都不用聽就能猜到他的答案,傅遠洋冷笑連連,大放厥詞,「你要是拒絕我當場吃屎。」
周祈年靠著貨架笑,低了低頭,用稀鬆平常的語氣說:「我會說,周kg不是你要談戀愛就能和你談戀愛的,要不這樣,你意思意思追我幾天?」
傅遠洋笑得不行:「有你這樣的嗎?像個拽哥又像個傻缺。」
「我說的可是實話。」周祈年拖腔拉調的,壓根沒給人真心實意的感覺,像是朋友間的玩笑話般調侃自己。
傅遠洋選好東西去結帳了,而周祈年還站在貨架前遲遲未動。雲盞看著玻璃窗裡模糊的倒影,看見他嘴角的笑一點點消失殆盡,看見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頹靡地耷拉下肩,對著空氣,嗓音啞的像是喉間含著沙礫,字字句句都是煎熬。
他說:「真的,我很好哄的,雲盞,你……哄哄我,行嗎?」
便利店門開了又關,人來了又走。雲盞出了便利店後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倫敦的冬天是真的冷,雲盞穿著羽絨服裹著圍巾都感覺有寒氣從四面八方灌進來。穿過幾條街區,突然有路人攔下她,試探性地用中文和她對話,見她點了點頭後,路人遞過來一包紙巾,雲盞這時才意識到,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
「為什麼不叫住我?」周祈年抱著她的懷抱緊了緊,聲音溫柔的像是在她耳邊放煙花,一簇簇在她腦海里分崩離析。
「我們說好了分手的,我一直以來想的都是,等你回國了,我們和好。你說你不想談異國戀,你說你不想讓我等你,你不想讓我那麼累,」雲盞喉嚨哽咽了一下,「你凡事都替我考慮,我也沒有辦法不為你考慮。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答應的。」
「有你這樣的嗎,什麼都答應?那可是分手!萬一我們分手了之後,我和別人在一起,亦或者是,你和別人在一起呢?」這三年,周祈年總會做噩夢,夢到他回國後,雲盞牽著一個陌生男人的手沖他笑,而他只能旁觀。
雲盞嗯了聲,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呼吸來,她不像他,總是吊兒郎當地說些玩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