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年是一到四樓就看到了廊道盡頭的雲盞的,甚至不需要用眼睛去看,耳朵就能聽到她的聲音,貫穿在樓下熙攘的嘈雜聲裡,顯得分外悅耳動聽。
其實她真的很一般,周祈年是真這麼覺得,他見過的女生多了去了,追他的也不勝列舉,軍訓當教官比在任何社交平臺營銷還有效,每次軍訓都能讓他在那個學校出名。迄今為止,他的軍裝照片還掛著京市四大高校的學校論壇主頁。
雲盞長得是很漂亮,但又沒漂亮到讓人難忘的地步,就是比起別的女生,她更有種感覺,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反正,別的女生比不上她。周祈年是這麼覺得的。
他原本煩心倦目的,那不然呢?等了一個禮拜都沒等到她回訊息,京軍工絕色何時受過這種待遇啊,平時都是別人等他的訊息的。就連繫主任問他要不要進a校隊,周祈年都是欠了吧唧地回:「進校隊事兒太多,影響我打工賺錢談戀愛啊。」
結果就是被系主任拿手邊的教科書砸臉,好在他眼疾手快地躲過,撿起教科書拂了拂書上沾著的灰,滿腹惆悵道:「前程和愛情,您得讓我仔細想想到底要哪個比較好。」
話是這麼說,周祈年還是進了校隊的。
見到雲盞纖瘦的脊背時,周祈年整個人懶洋洋地鬆懈下來,停在距離她五六米左右的位置,視線漫不經心地掃著她的背影,「還行吧,大學食堂的菜能貴到哪兒去?」
距離太近,近到周祈年說話的聲線就這麼在空中盤旋震盪,和手機傳出來的聲波重合,敲打著雲盞的耳蝸。
雲盞猛地意識到周祈年就在她身後,一個轉身,看到了他。
誰都沒掛電話。
其實外人看來兩個像是有什麼大病,隔著五六米的距離打電話。
雲盞:「我都忘了,你是小棠他們班的教官。」
周祈年:「還忘了什麼?」
雲盞:「嗯?」
電話裡,空氣裡,滿是他的聲音,散漫而清澈,但他眼裡湧動著的壓迫感氣勢逼人,頗有種誓不罷休的意思在,「我給你發訊息怎麼不回?」
雲盞恍然大悟:「忘了。」
所以說她身上真的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在,理直氣壯地說出這種愧對人的話,偏偏周祈年面對她的時候一點兒脾氣都沒有。周祈年覺得自己一身反骨都被她潛移默化地給掰直了,脾氣好到無以復加,他覺得如果有天她把自己的錢都給騙了他都會來一句「夠嗎,不夠我再掙。」
雲盞是真忘了,那天訊息太多,事太多,再加上她不知道要如何回那條訊息。
——你以前都是用錢打發別的男人的?
措辭連帶著標點符號,無一處不透著鋒利的質問,夾槍帶棒的。雲盞不知道他是嫌錢少還是不喜歡她和他算得這麼清楚,思前想後許久,也沒得出個結論來。
直到現在她也沒想明白,試探性問:「是……錢太少了嗎?」
周祈年是真的服了她了,不過確實是他的問題,一直以來老在同學面前樹立個窮逼形象,事實上他確實是窮,他媽二婚了,不想和他有任何牽扯,供他到高考結束便和他斷絕聯絡,因為在她眼裡,周祈年是個汙點,是時時刻刻提醒她,她的人生因為他而毀了的汙點。
所以男人活著真輕鬆,在床上爽一發,就要女人為他懷胎十月,柴米油鹽的生活將愛情裡的浪漫擊碎,離婚後,男人可以輕鬆離去,剩下女人獨自撫養孩子。
男人向來比女人心狠,因為男人沒有十月懷胎的心酸苦楚與感知到孩子存在於腹的喜悅盈滿,也沒有經歷過生產時的痛徹心扉,那份痛和愛,是世間獨一份的,是母親獨一份的。所以男人可以在離婚時毫不猶豫地說出那句「孩子歸你,我不要」這樣的話,而作為母親,說不出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