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霸看著低垂著眼簾的袁夏,沒有多問,只嘆了口氣:“既然一直默許你和丹雪的關係,也許對方並不介意呢。”
“他不介意我介意,”袁夏說,“我介意每次大家聚會時他都必須微笑著看著我和丹雪親暱地坐在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時大家鼓動我和丹雪當眾接吻他也必須跟著鼓掌,我介意坐火車的時候他永遠只能坐在我對面的位置……這麼多年他一直是單身,但每次介紹我給他的朋友認識時都只能說我是他的朋友。”說到這裡停頓了很久,“……上上個禮拜,他被確診出是胃癌。”
這個急轉直下的劇情顯然讓賀蘭霸始料未及。
“醫生說是早期,治癒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但是得到確診訊息的那一刻我怕得冷汗直流,”袁夏抬頭道,“師兄,你能想象那種感覺嗎?本來以為自己有大把大把的時間,錯過今天還有每天,錯過這一刻還有下一刻,可忽然之間那些時間全被沒收了,你和他在一起的時間被按下了倒計時。如果手術沒能成功,那我怎麼辦?我回憶起他的時候就只剩下那些和丹雪在一起,而他永遠一個人坐在遠處看著我們的畫面嗎?”
賀蘭霸知道袁夏並不是想從他這裡尋求答案,但是這個不是問題的問題卻把他問住了,他啞然了半晌,最後只能沉聲安慰:“他不會有事的。”
袁夏的樣子很難過,在陽光下整個人如同籠罩在陰影裡。手機鈴聲在這時突兀地響起,袁夏摸出手機,看見來電人,凝重的神情才鬆了一些。
賀蘭霸聽見袁夏對手機那頭的男聲說:“……嗯,她沒事,放心吧……別多想了,跟你沒關係……”然後又嗯嗯地應了幾聲。
賀蘭霸起身輕拍袁夏的肩膀,示意自己先走了。袁夏衝他點點頭,繼續和手機那頭通著話。賀蘭霸走到住院部大樓門口,回頭看著握著手機起身在花園裡踱步的袁夏。這背後的故事其實他早猜到了,只是沒有點破。這就是為什麼袁夏會參演龐麗的劇本。他忽然覺得,對那個微影片比賽,或許也是不用過於悲觀的。
電梯裡只有他一個人,袁夏的話不停迴響在耳邊——本來以為自己有大把大把的時間,錯過今天還有每天,錯過這一刻還有下一刻,可忽然之間那些時間全被沒收了。
這話聽上去怎麼這麼叫人難受呢,賀蘭霸望著一下下變化的樓層數字,心想。
因為上天收走他時間的時候連個倒計時都沒有給啊。也許這就是懲罰吧。他很高興袁夏覺悟得比他早,他還知道後悔,還知道彌補,那麼他就還有機會抓住幸福。哪怕只是幸福的尾巴。
哪怕只是那樣,也很好啊。
推開頂樓的大門時,果然看見天台邊孑然而立的身影,穿著病號服也像年輕的皇帝一樣,一股子“老子病了,普天之下還是老子的王土”的氣場。
“你在這兒看什麼呢?”賀蘭霸走上前去,向下望了一眼,袁夏還一個人坐在花園樹下的長椅上,像在發呆。他方才也是抬頭打望的時候注意到凱墨隴在天台的,當然也不一定就是凱墨隴,不過那時他也不知怎的就如此肯定,“醫院的天台只有想跳樓的人才會來。”
“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為了愛情跳樓殉情。”凱墨隴抱著手臂,望著足下二十層樓的高度,喃喃自語著。
“雖然我也不贊同這麼極端的作法,但是這事也不絕對吧,”賀蘭霸說,“如果你愛的人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某一個時刻突然產生想跳下去的念頭,也不難理解吧。”
發現凱薩屍體那天,他也一個人去過學校的天台,並不是想死,但是當你最愛的人突然離開你,你就會變得非常的不理智,會正兒八經地想人死後是不是會去另一個世界,他一個人在那個世界會不會害怕,會不會孤單。你只是想和他去同一個地方,這樣就能再看見他,再和他說話,跟他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