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雖然滿頭銀髮,但實際年齡應該沒有看起來那麼大。“我是編劇,這種假大空的說辭對我沒有說服力,”賀蘭霸並不為所動,“請您拿出點更有力的說法來,否則我不會回去的。”
老者笑了笑,望向酒店大門外,車燈來回交織,他收回視線,笑眯眯地問:“你玩過國際象棋嗎?”
賀蘭霸不明所以:“在網上玩過。”
老者的目光落在兩人之間的茶几上:“假設這個瞬息萬變的世界是一盤國際象棋,你認為你和我在什麼位置?”
賀蘭霸撇嘴聳聳肩:“我不知道您在什麼位置,但是那上面肯定沒有我的位置。”
老者笑起來:“其實我也不在上面。那麼像高盛,摩根,像全球五百強那樣的存在呢,還有華爾街,你認為他們又在什麼位置?”
賀蘭霸蹙眉看向茶几,彷彿那裡已經擺放了黑白格的棋盤,黑白色的棋子一一陣列在兩岸,他抱臂思忖道:“高盛摩根可能是車馬象,華爾街自然是王后。”
老者沒有表態,又問:“那你覺得凱墨隴在什麼位置?”
賀蘭霸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覺得這個問題來得過於驚悚。他已經猜到凱墨隴的身份非同一般,但還是沒想到他竟然能隻身一人和世界經濟巨頭們位於同一張棋盤上。他看向隱形的棋盤,視線在那一排城堡上移動,又移向了馬和象,最終猶疑不定地落在王后身邊的王身上。
“你想錯了,”老者同樣望著虛空中的那盤棋,淡淡地道,“他不在棋盤上。”
賀蘭霸恍惚地眨了一下眼,下一秒卻猛然睜大眼明白過來。他不在棋盤上,坐在這裡的自己和老人也不在棋盤上,但這兩個“不在棋盤上”的意義卻全然是天壤之別!
老人“噼啪”甩開三截手杖,站起來:“我的話到此為止。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疑問,也可能覺得我在說天方夜譚,很多人至今仍相信世界是一片混沌,金融的世界也好,政治的世界也好,最初也許的確是,但是慢慢的人們開始劃出格子,”細細的手杖在地板上輕輕劃了劃,“人們和這個野性難馴的世界對弈,一開始所有棋子橫衝直撞毫無章法,然後有些棋子壯大了,有了更多的話語權,他們開始高喊,‘不對不對,你不該這樣走,你只能這樣走’,”他的手杖在地板上用力地戳著點著,不似一名腳步蹣跚的老者,卻像一位指點疆場的將軍,“一局一局又一局,他們馴服了世界,也馴服了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人,他們站得越來越高,他們成了車,馬,象,有的甚至成了王后……”老人抬起頭,酒店大堂挑高的穹頂上掛著華麗的水晶吊燈,燈光和穹頂在他深邃的藍灰色瞳仁裡如銀河般緩緩旋轉著,“終於有一天,他們中極少的一部分人站到了那個高得不能再高的位置,他們看清了整個棋盤,無數棋子。”
賀蘭霸聽著老人滄桑厚重的聲音,那盤擺在他們面前的棋盤不見了,棋子們也消失了,它們變成了夜色中高聳入雲的帝國大廈,燈海輝煌的洛克菲勒中心,變成華爾街的公牛雕塑,美聯儲高高飄揚的兩面旗幟,法蘭克福的歐洲中央銀行,變成紐約東京倫敦無數的交易所……所有這一切矗立在浩如星海的棋盤上,有人拿起一顆棋子,飛掉對岸一座城堡,戰火便在世界上某個角落點燃,時而安靜時而激烈,他們毀掉一個國家的經濟,蹂|躪一個國家的土地,不必對任何人負責,他們一直在看不見的地方,而這只是一場遊戲,身在遊戲最底層的人們就像數以億計的畫素點,只需要存在或被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