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抵抗軍根本不珍視平民的生命,而我們被俘之後居然在想如果可以當帝都來的帝國正規軍的俘虜該有多好!諷刺麼?可笑麼?可當我看到人們一個接一個死去的時候不覺得諷刺,也不覺得可笑。”
說到這裡,她的心已經不再動搖,她重新握緊雙刀的刀柄,挺直脊背,毫無畏懼地和雷安對視著,“我為什麼要留下保護朱理?因為他讓我看到了很多我從前看不到接觸不到的東西,我也知道,只要我留在他身邊,我可以做到的影響遠大於我一個人能做到的。我告訴他,蘇芳有很多窮孩子,最好的出路是自願放棄自由到角鬥場當鬥士,他就跟我一起去了貧民窟……”
“他在蘇芳做了很多事,他建立孤兒院,救濟所,為貧民和妓女免費治療的醫院,為孤兒和貧窮孩子建的免費學校,是的,我知道你們會說什麼,這是在收買人心,是在市惠,帝國建立的學校所教授的東西會讓蘇蘭託的人民忘記他們的民族性,可是——在他這麼做的時候,你們在做什麼?”
她盯著雷安,又傷心又羞愧,“你們,讓一個孤兒,一個小女孩,去給朱理獻藏著炸藥的花環!”
她說完,又退了一步,“所以,我不會跟你走。”
雷安臉上是既痛心又憤怒的神情,他右眼眼皮輕輕顫了顫,聲音卻低沉平靜,“你說的沒錯。但你想過麼,強者可以予以弱者鮮花,也可以予以他荊棘,弱者接受鮮花時自然欣喜異常,但他有能力拒絕荊棘麼?”
艾麗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孤兒院和救濟所至少能夠讓蘇芳的孤兒能夠活過這個冬天,等他們活過了這個冬天,下一個冬天,再下一個冬天,也許,他們就有能力選擇了。雷安,我在自由市,在海拉,在蘇芳,看到的許多人,包括曾經的我自己,是沒有選擇的餘地的。你也許也沒錯,只是,我不能再選擇你了。你走吧,這次我會讓你走,但下一次再相遇,我們就是敵人了。”她說完,右手抽刀而出,指著雷安。
雷安凝立不動,固執地看著她。
艾麗的目光觸到他的眼神,心中像被重錘猛擊了一下,心肺五臟全在顫抖,天哪——他愛我!
他還愛我!
他想念我如狂!
他真的還愛著我!
為什麼!
為什麼!
你做出了這樣的事,你讓我曾經痛不欲生,可你竟然還敢愛著我!
他的眼睛中有淚光,淚光中倒映著一千塊碎片,每塊都如此鋒利,割裂他的神智與血肉,這些銳利的碎片又這麼明亮,每一塊上都反射著他如狂的思念,艾麗猛地轉過頭,不敢也不願再看雷安。
她聽到自己心裡有個聲音不斷在重複一句話:我要趕快離開他!趕快離開他!趕快離開!
她粗重地呼吸,眼角掃一下日影,辨明方向,扭身不再看雷安,飛快向著水閣的方向跑去。
艾麗跑著,心裡不斷對自己說,不能回頭,不能回頭,永遠都不要回頭!快,快,快!快回到朱理身邊,他可能有危險!
她一邊飛快奔跑,一邊腦子裡不受控制地想起從前和雷安的種種,快樂的,痛苦的,甜蜜的,甜蜜的,酸澀的……在她以為他是智慧人之後,他不告訴她他的身份,一直努力做一個高階貨;他是她用一架鷗翼飛船換的;她用一串好像咒語的重啟密碼“喚醒”了他;她和他一起在b612生活了幾百個日夜……他用電腦電路板給她做了一把梳子;他做了件簡陋的袍子給她,針腳細密,可是染的顏色卻褪色了;他告訴她,只是吃飽的生活不叫活著,只是苟且偷生……
她心中知道,這一次,只要她不回頭,她和他,過去種種,從此一刀兩斷,再無糾葛。
她的心裡像是有一根緊緊的弦,被拉著拉著,眼看就要斷了,可是卻始終不斷,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