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再挖深點也有好處啊,到時候池塘的生態環境自成一體了,生出的魚蝦泥鰍小螺絲,鴨子可以自行覓食,都不用我們費勁餵了……啊!對了,田螺也很好吃!麻辣的,用小銀籤子扎出來吃……”易弦還不甘心。
何田做個噁心的表情,“……我看書上說,那東西不乾淨,很多寄生蟲。”她說完,稍微向後傾斜身子,上下打量易弦,臉上漸漸露出笑意。
易弦看出她在逗他,還是忍不住假裝生氣,可眉毛才皺了皺,嘴角就翹起來,笑意盈盈看著她,“那你天天和我一起吃一起睡,沒準也給傳染了!”
他剛一說完,臉刷一下紅了。
何田本來正嘻嘻笑著,看到易弦無來由地突然又現出忸怩害羞的樣子,胸口像被一隻小錘子輕輕敲了一下。
易弦戴著草帽,蓋住了一頭烏黑的頭髮,因為剛裝了一筐土,眉梢和鼻尖還掛著幾滴小汗珠,右臉上還不知在哪兒蹭了一道泥印。
何田看著易弦黑幽幽的眼睛,心口被那隻無形的小錘子又連擊幾下,臉頰猛然一熱,不自覺地垂下頭。
她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什麼突然間不敢和易弦對視了?
一時間,兩人都靜下來,默默繼續工作。
夏日的林中,枝繁葉茂,知了躲在樹上嘹亮歌唱,山澗在不遠處嘩嘩流淌,樹枝輕顫,鳥雀起飛,蜂蝶圍著花朵無聲飛動。
這天下午三四點鐘,林中忽然起了風。
烏雲從河流上方的天空隨風快速向著他們移動。
何田趕快拿出之前她和易弦編的那些草簾子。
先給剛出苗的菜蔬蓋上一層,再趕快去水池那邊。
她先用砍下的樹枝紮成護欄圍在挖出的泥土周圍,再蓋上草簾子,以免一場大雨把它們沖走。
這些辛辛苦苦挖出的泥土可不能白白被雨水沖走啊。
篩出泥土中的小石子、草根樹根後,再摻上白蟻窩的土和溼地淺灘上的細砂,就能燒製陶器。林子中的泥土其實不是燒陶的最佳選擇。這種土中腐殖質含量很高,燒陶的土,最好是粘性高且含有石英、長石等等成分的細砂的。
但要只是自己用,不講究什麼勻實的外觀質地,那就無所謂了。
何田家平時用的陶器,大到水缸陶罐,小到陶碗陶梳子,都是自己燒的。因為土質問題,燒出的陶器顏色黯淡,大多是深褐色,有些是烏黑的,質地也不細膩,尤其是大物件,外殼上會佈滿小米粒大小的凹坑和顆粒狀的質感。
何田的爺爺奶奶很久之前就在靠近河灘的地方整理出一塊平地,最初的窯只有一立方米大小,像個下沉在地下的圓坑,第一批燒出的東西是很粗糙的陶磚、陶瓦和兩個和圓坑截面大小相仿,中間有孔的圓板——它們是為下一窯準備的陶窯蓋子。
接著,他們用第一批燒製的成品把窯加高,密封,燒出了一個陶罐和更多的陶磚。
再接下來,他們用陶磚蓋了一個像間小房子的陶窯。
這個陶窯一直用到現在。它有三分之一下沉在地上,窯洞有兩米高,一米多深,一米多寬,每次能燒幾件到上百件陶器,看是什麼大小用途的,如果是大水缸,最多隻能燒六個,如果是小物件比如茶碗杯子什麼的,或是不求美觀只要能用就行的陶磚,那就能燒上百件了。
陶窯上還蓋了一個大棚子,為了防止燒製陶器時遭到大雨。雖然燒陶的季節都是日照很長的夏末,但天有不測風雲。
即使不用來燒陶器,那些土也可以用來做些別的事情——燒炭的時候可以用來覆蓋在炭堆上隔絕空氣,還可以添到田地中,或是建一個升在地面上的苗圃。
草簾子剛蓋好,豆粒大的雨滴就落下來了。
何田和易弦趕快跑回屋子,可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