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作一團,這場面……說不出的迷幻。
忽然那人影一掌把大貓推往陸離這邊,他這才看清這妖怪——棕黑毛髮,尖嘴圓眼,狐狸耳朵,一條胖粗的毛尾巴……這模樣太過眼熟,陸離想認不出都難。
“好大一隻乾脆面……”陸離喃喃著,忽然“乾脆面”轉頭朝窗戶這裡瞪過來,陸離一愣,這傢伙竟然破窗而入,小爪子抓上他的脖子。陸離當即被撲倒,但是脖頸上傳來的……卻是人手的觸感?
“唔……”陸離掙扎著抓住對方的腕子,頭頂兩根呆毛也緊張地豎起來,他見“乾脆面”面目猙獰地朝身後呲牙,觸角不小心就碰到這傢伙的毛髮了,他哆嗦一下,忽然感覺到一股溫暖的感情,有悲憫,也有眷戀。
“婆婆……生前對你很好吧?總縱容你偷吃家裡東西,”陸離忽然就明白了什麼,他皺眉盯著“乾脆面”,脖子被掐得難受,讓聲音也難聽起來:“你也很喜歡婆婆吧?所以,才照她的意思,送青糰子上山?”
脖子上沒那麼疼了,“乾脆面”洩了力,可那道銀白人影這時逼近過來,它便又炸毛了,極怒的低吼。
“李家婆婆往生的時限到了。”人影那邊傳來蘇白冷冷淡淡的聲音:“她用一魂一魄護著你,你不走,她也不走,錯過了時辰,她便也成了孤魂野鬼。”
陸離能真切地感受到“乾脆面”的怒氣,只當是蘇白惹急了它,他便唱起白臉,小聲道:“反正撕破臉了,你快跑吧!要不然,等婆婆的氣散了,你跑都跑不成了,”陸離眨眨眼:“我幫你攔著蘇白。”
“乾脆面”愣住了,圓眼睛也跟著眨了眨,有些困惑。陸離笑了笑,催促道:“行了!不騙你!快走吧!”
話音剛落,“乾脆面”忽然鬆開陸離,猛地一竄上了樹,陸離跟著劇烈咳嗽起來,死死按著脖子,只見那道白亮的影子就要追上去,陸離趕緊喊道:“師父……救命!”
蘇白眉頭一皺,這遲疑之間,妖物已經跑了,只剩下李婆婆的屍身綿綿倒地,蘇白乾脆從窗子跳進屋裡,一把扶起陸離,語氣卻依舊平淡無波:“為師看看。”
“疼死了……”陸離皺著一張臉,死死護著脖子,手指幾乎是被蘇白硬掰開來,咽喉那裡殷紅一片,卻只是看上去嚇人,蘇白掃了一眼,便無奈了,心說這小子怎的這樣怕疼?
“無礙的。”說著,他忽然皺起眉,伸手摸到陸離耳側滑下來那一簇頭髮,幾片海棠花瓣落下來。蘇白一陣奇怪,剛要問幾句,就聽見外面一陣尖叫,他立即朝院子看去,天色已經發白,原來是早起的李家夫婦看見了李婆婆的屍體,和一院子東倒西歪的浣熊。
眼看天光亮起,陸離也漸漸恢復了視覺,蘇白這會兒已經去院子裡善後,他揉了揉脖子,走到鏡子跟前照照喉嚨處的紅印子,又扒開眼皮轉轉眼珠,倒也沒覺得眼睛有哪裡不同,剛剛莫名其妙就開了“天眼”,當真古怪極了……
“蘇白師父,你說那妖怪跑了?那它會不會再回來啊?”陸離一出屋就看見李家大哥兢兢戰戰地抓著蘇白的袖子:“蘇白師父,要不你在家裡多住幾天吧?你不在,我們兩口子心裡沒底啊!”
“也好。”蘇白點點頭,還有兩天便是清明,祭天儀式也是要在這舉辦,那便不必折騰了。
當天晚上,李家夫婦為了感謝蘇白張羅了一桌子菜,那酒膏還剩下好多,乾脆也舀出一勺,調酒來喝。蘇白口味清淡,卻是嗜酒,那酒膏又是酒中之王,他沒忍住多喝了幾杯,吃過飯便有些困頓了。
“蘇白道長,你們累了就早點回房休息,這些大貓我們看著,等它們酒醒了,就放走!”
這酒膏確實厲害,都整整一天了,一院子浣熊還迷迷糊糊,李家大哥把這任務攬去,蘇白便由了他,揉揉眉心,對著陸離道:“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