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家生女兒,容問凝十三歲才開蒙,阿辰也不是飽學大儒,能教的不多。好在安家的書籍多,容問凝的世界觀的形成,更多的來自於那幾年她大量閱讀的各種書籍。
因此,容問凝的傲氣,帶著種書生的風骨,就算要奉承人,也不卑不亢,並不是那種卑顏奴色,阿諛獻媚。
安然這才猛然驚覺,容問凝骨子裡其實是很驕傲的人。她為寄園諸人的生計,設計套取錦奾郡主的幫助,他有什麼資格指責容問凝在錦奾郡主面前表現得不夠硬氣?何況,容問凝並不知道他跟錦奾郡主之間的暗戰。
雨桃見安然默不作聲,又道:「公子,這世上,除了太太,還有哪個女子肯為你費心費力-操-勞到這個地步?姑姑賣個老,放一句話,你要是不好好待阿凝,姑姑這裡就不答允。」 她是未嫁之身,話也不能說得太直白了,說完她自己先羞了,轉頭就走。
安然受了教,轉天見著容問凝,又把她扯進自己屋裡,說:「阿凝,昨個兒是我不好,不該亂說你,我跟你道歉,以後,你做什麼我都不說你了,你莫生氣了,好不好?」
容問凝不是小氣的人,可是,聽了這話,她卻心頭泛起一陣酸楚,那眼淚不覺又要潰堤。她努力忍著,淡淡道:「沒什麼,我都不記得了。」
她為自己心頭最在意之人做這麼多,那人卻還要橫加指責,這才是讓她難以承受的痛。安然的道歉雖然顯得很有誠意,可是完全沒找到重點啊。
她道:「以後我不你面前談生意上的事了。」說完,她深吸一口氣,按捺下心頭的酸楚,走了出去。她心下一片茫然,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傷心難過些什麼,她明明不是脆弱的人,也不是受不得委屈的人,可是,被安然委屈怨責,她就是覺得心裡很難受很委屈。
接下來的日子倒很平靜。
安然沒有過問撫菡的天照軒到底有沒有拿到上品衣料的經營許可文牒,也沒有過問過那十套衣服的事。倒是在臘月的時候,聽說東方明敬攜錦奾公主搬回了東方家,隨後,關於錦奾公主心頭裝著個情郎,不肯同郡馬敦倫的流言蜚語就漸漸息下去了。
東方明敬後來倒時常約安然出去玩耍吃酒,只是都不在家裡,兩個人的關係,又恢復到以前那種隨意打罵笑鬧的樣子。翻了年,黎嘉五年元月間,東方明敬送了安然一幅畫。
安然不懂得欣賞書畫,他跟東方明敬交好這些年,從來沒問東方明敬討要過書畫。東方明敬也知道安然不懂,見安然不問他討要,他也不送。
東方明敬這會兒忽然主動要送他書畫,安然有些狐疑,東方明敬呡了口酒,笑道:「開啟來看看,你一定喜歡的。」
安然開啟來一看,赫然竟是那幅《花魁公子歌舞圖》。不過,他拿在手上的這幅畫,跟他記憶裡的那幅畫略有差別。畫,還是原畫,只是重新進行了裝裱。
原畫的大字題跋仍在,還叫《花魁公子歌舞圖》,只小字部分被挖去了,用另外的紙張另寫了新的題跋,利用裝裱技術,跟原畫嵌鑲成一體,新題跋寫著:「吾友安子慕,歌舞雙絕,兩奪花魁,勝極一時,幸觀其歌舞,盛名無虛,因為此記。」
如果這新題跋是當時作畫就寫下的,安然會覺得非常喜歡,可惜,這是挖了舊題跋,補上的新題跋。當初,這可是東方明敬畫給錦奾郡主的賀壽禮。
當時東方明敬還不是郡主人選,也沒想用畫作討好錦奾。只是在錦奾的生辰宴上作的畫,當然是要獻給錦奾做賀禮的。
而錦奾郡主拿著這畫,畫瓶充飢,好幾年對畫思人。這會兒,夫妻兩人關係融洽和睦了,東方明敬當然不希望錦奾郡主再睹畫思人,就改了題跋送給安然。
安然心頭膈應,收了畫,淡淡道了謝。回到家裡,安然在裝裱盒子上寫上「明敬畫作,缺錢可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