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有點疑心,是不是自己給紀蘊的刺激太大了?心頭抱愧。
可是他又覺得,一個男人,不應該這麼經不住打擊啊,紀蘊那麼優秀的人,開朗,善良,正直,朝氣蓬勃,是方府長輩們的希望,是方府孫輩中的標杆人物,怎麼能被情情愛愛所擊倒?
安然跟著方太太安淺秋回去後,又悄悄返回來,支開青陌兒,坐在紀蘊床上,輕聲道:「阿蘊……阿蘊,我知道你聽得見,可你不要醒來,聽我說便是。那天,引你去見林姑娘,我是故意的,對不起,讓你毫無防備的傷心了。那年,你送我兩把小劍,又留了那樣的話,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阿蘊,承你青眼,是我之幸,可我不喜歡男人,這是沒法子的事,只能辜負你了。我不想跟你說破,不想壞了我們的兄弟情份,我跟你,是哥們,是最鐵的哥們,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你需要,我可以為你兩脅插刀,生死不計。只這件事,我沒法回應你。」
安然拉起紀蘊的手,合在掌心輕輕摩挲,又道:「你一向比我優秀,比我堅強,快好起來,不要讓親人們擔心。那年,你問我,你在我心裡是不是特別的?阿蘊,我告訴你,你在我心裡,一直一直都是最特別的,你是我的髮小,是我的竹馬,是引著我爬行的人,是扶著我走路的人,是帶著我奔跑的人,你在我心裡面的位置,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說到這裡,安然長長舒了口氣,又說道:「阿蘊,你要是耍賴,就這麼一輩子不起來了,我會愧疚一輩子的。快好起來,阿蘊。你要這麼想,我就是隻沒出息的花蝴蝶,就喜歡拈花惹草唱歌跳舞,飛得再高,離地不過尺,阿蘊你文武全才,是能夠展翅沖霄的大鵬鳥,終會遨翔九天,花蝴蝶跟大鵬鳥不可能比翼雙飛,所以,阿蘊你看,其實是我配不上你。這麼想,你是不是覺得心頭好過些了?」
「阿蘊,你如果真對我好,就跟我做哥們,最鐵最鐵的哥們,一輩子的哥們。」安然說著,俯下身,輕輕抱了一下紀蘊,湊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阿蘊,不要離開我,不要讓大家傷心,快好起來,求你了。」
安然走後,那晚上,紀蘊忽然翻身,嘔出一口烏紅的瘀血來,方府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的請大夫,大夫切了脈,看了吐出來的血塊,說是好了,只開了些藥調理身體。
紀蘊接連臥床休息了好幾天,方安兩府的人大大鬆了口氣,又紛紛前去看望。
安然跟著方太太一起去的,紀蘊躺在床上,有些虛弱,人倦倦地應答著方太太的關心,目光始終沒有瞧向安然,倒跟安淺秋應付了幾句,把那小妮子開心得眼淚花花的。
紀蘊的冠禮,在方府大堂裡如期舉行,參加的都是親朋好友。方閣老作為紀蘊最尊敬的長者,給他三加冠之後,賜了字:「子籍」。紀蘊大病初癒,模樣顯得有些憔悴,在整個過程中神色肅穆冷冽。不過安然敏銳地覺得,紀蘊的情緒似乎有些頹廢。
安然之所以有這種感覺,只因他身邊還有一個情緒很頹的人,那個就是問凝。
問凝看著很正常,該做的事,做得一絲不拘,也仍舊跟大家有說有笑,但是,安然就是覺得問凝的情緒很頹,彷彿落入了人生的低谷。
以前安然覺得問凝跟自己很親近,現在安然覺得問凝對自己散發出一股拒己千里的意味。
安然知道,問凝和紀蘊疏離自己,都是同一個原因,因此,他雖然感覺到他們的頹廢,卻不敢問他們,更不敢勸他們,想著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再重的傷,都會漸漸平復。
紀蘊加冠不久,便把出玉軒收拾一空,背了行囊,去向方閣老告辭,說自己要回荊州去了。
方閣老一聽,就知道紀蘊最終選擇了回歸江湖,選擇了為家族清算血海深仇。
方閣老的眼淚,頓時就下來了,扶著紀蘊的手顫巍巍的,抖得紀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