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經過了寧琅的前車之鑑學聰明瞭,飛花無師自通了自己放劍氣,於是此時當竹藏懷著斷劍的決心而去,肉拳頓時被飛花的劍氣所傷,馬上見了紅。
能修體的,能徒手斷劍的都是些狠人。
換了別人,見紅了就該停手了。
到了這裡,見紅只是開始。
於是一下斷不成劍,便有了第二下、第三下。
每一次出拳都是劍氣凌厲,血光飛濺。
飛花劍身輕顫不斷,像在喊著好痛好痛。流了許多血的竹藏一聲不吭,面容剛硬,像是鋼鐵又似寒冰,冷酷無情。
看到這發生在眼前的悲烈一幕,單春棠呆住了。
但呆是呆住了,她的瞳仁卻漸漸有了焦距,像是行屍走肉一樣的臉上也有了幾分生氣,彷彿整個人正在慢慢地慢慢地活過來。
徹底活過來的那一刻,是當一滴被劍氣震開的熱血濺到她的臉頰上時。
便是在這一個瞬間,她的眼有了高光,和現實脫了軌的意識登時回了籠。
看到人和劍皆傷痕累累,單春棠馬上抬手,想攔。
「別——」
遲了。
最後一拳已出。
飛花應聲而斷。
當初寧琅沒能錘斷的劍被竹藏給生生錘斷了。
斷的是劍,也是單春棠和過往最後的羈絆。
地面碎成兩截、沒了神兵鋒芒的劍讓單春棠陷入一片恍惚,微張著嘴,徹底傻了的樣子,就感覺腦子一片空白,沒法思考,反應不過來了。
正恍惚著,她的手背傳來一陣溫暖感觸。
愣愣低頭,卻見竹藏的大掌完完全全將她的手包裹住了,用了點力,像是想給她力量,也像是為了讓手不再顫抖。
當他血紅一片的手背撞進視界,單春棠說不出話來,如有魚骨卡在了喉嚨,接著鼻頭一酸,眼淚已經是啪嗒啪嗒地掉下來。
掉在了他的手背上,暈開一朵朵血花,鮮紅得猙獰,卻讓她整個人回到了人間。
這麼久以來,單春棠不是看不到竹藏。
她選擇視而不見……是怕自己會害了他。
她好害怕好害怕。
怕他會落得和自己一樣的下場,受到同樣的傷害。
可無論她再怎麼逃避他,不理會他,他也會重新回到她跟前,強迫她正視他的存在,不管她願意不願意都好,都會在她前頭為她開路,擋風擋雨。
便如這一刻,強硬地把她從無邊無際卻足夠保護她的黑暗中拽出來,回到現實,逼她面對,站起來,也讓她再一次知道,她不是一個人。
他一直在。
依然在。
竹藏以為單春棠是在為折斷的飛花而傷心難過,想要安慰她,聲線因嚎得太多而有幾分嘶啞,「等日後我再去——不,日後我們一塊去劍冢尋把新的劍。」
竹藏的掌心從單春棠的手,到了她的臉頰。
他單膝跪在她的跟前,略略前傾了上半身,雙手捧著她的臉,讓她抬起頭,和自己對視。當視線撞上,他無比鄭重地對她說:「在你找到新的劍之前,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武器。」
「你想殺單蓮那個狗東西是不是?」
「只要你能站起來,吭一聲,我就替你殺。」
單春棠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除了一個勁兒地流淚外,什麼都說不出。
嘴巴說不出話,心裡的那張嘴也說不上來她眼下是如何情緒。
不僅僅是感動。
還感到了救贖。
以及,生氣。
單春棠抓住了竹藏的手腕,咬牙切齒地低低說了聲:「笨蛋……」
竹藏沒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