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從不知道哪裡就跳進了業火堆裡,在腦子重新轉動起來、意識到反應及究竟發生了什麼之前,東朔的身體先是動了。
調動起殘存不多的靈力,結陣,為她隔去業火,不讓紅蓮色狀的火焰近她半分傷她半點。
等察覺到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幹了什麼的時候,東朔愣住了。
他在幹什麼?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怔愣之時,「罪魁禍首」已到了他跟前,嘴唇翕動, 似說了什麼想不想的, 又說了什麼業火傷不到她, 讓他別擔心, 然後咧開嘴笑了,一把抱住了他。
東朔本想避開, 但因被鐵索束住,動彈不得, 魔息一瞬而起, 暴躁得想要殺死眼前人族女修, 卻在感受到絲絲暖意的瞬間,一切歸於平靜。
業火也是火,理應是熱的,可被無間斷地炙烤了這麼多個日夜, 東朔依然覺得渾身是徹骨的冷,那寒意深入了骨髓,冷得他要命, 也痛得他該死。
可眼下,當被眼前這個他想了一百次一千次要弄死她的人族女修抱住時,他竟感受到了溫暖,暖和得讓他竟是想要落淚。
就像是有一個空虛得什麼都沒有的大洞忽然就被填滿了。
但東朔的理智沒有被這一時歡然麻痺。
他嘶啞著嗓子,抗拒她:「不要碰我。」
寧琅充耳不聞,就欺負他動不了,趕不走自己,卻忘了哪怕正受業火炙烤,東朔的力量也未被徹底鎮壓,還能分出些許護她左右。
寧琅忘了,東朔好似也不記得了,忘了暴力的手段,被迫營業的他一臉生無可戀,氣得要死之餘,又覺得很屈辱,覺得愧對寧琅,沒能守護住自己,被人玷汙了。
等寧琅終於抱夠了蹭夠了,鬆開了他,看到的就是東朔一臉悲痛欲絕的表情。
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見她笑了,東朔莫名也想笑,雖緊急收住了嘴角,但表情變得很怪異。
不想讓寧琅發現異常,他輕咳一聲,掩飾異樣,餘光掃了她一眼,發現她的神情比他還要怪異,盯著地上的什麼東西,眼睛發直。
寧琅:「……這是什麼?」
東朔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若無其事地應了一句:「心臟。」
寧琅倒吸一口涼氣:「你的?」
「我的。」
寧琅仍不敢信,女匪徒一樣強行扒開了東朔的衣襟,發現心口真的空了個洞後,用看怪物的目光看他,又一瞬哽咽了,卻咬緊了牙關,忍下了什麼。
深撥出一口氣後,她問:「你把心挖出來……是打算送給我的嗎?」
——這麼久沒見,寧琅一發入魂的功力半點不減。
見東朔像是下一秒就能掙脫業獄的束縛,跑出來砍死她,增上一筆新鮮熱乎的惡業,寧琅趕緊正經回來:「你把心掏出來幹嘛?」
「止痛。」
寧琅默了下。
問:「很痛嗎?」
「很痛。」
寧琅便也覺著很痛了。
空氣裡一時沒有了聲音。
沉寂良久,先打破沉默的不是寧琅,反倒是東朔。
看寧琅開心他不高興,但沒想到的是,看她難過他更加不高興。
就莫名覺著渾身跟著難受,哪裡都不對勁,想撫平她的眉頭,想見她開懷,容不得她的臉上有半點傷心。
於是想把她的注意力從地上那顆咚咚跳動著的心臟轉移到其它地方去。
聲音和語氣怎麼聽怎麼彆扭,寧琅聽到他忽然風馬牛不相及地說:「你的修為漲了。」
寧琅有點懵,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提這一茬,愣愣地應了聲是,然後解釋:「跟妖王打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