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永齊不由再度嘆息了一聲。他從來都沒嘆息過，向來快意恩仇、風風火火，什麼時候又如此煩惱憂愁了？在陽臺上的太師椅上躺了下來，男人的臉忽而明亮，忽而黯然，若不細看，還以為變化的是打在那張臉上的光線。想得累了，才緩緩閉上眼。
不知何時，天色已暗，他用手摸了摸不知何時蓋在身上的毛毯，手一扯，毛毯滑到了地上。等他徹底睡醒，發現毛毯又回到了肚子上，而且工工整整，疊了兩層。趙永齊眨了眨眼，撐起身，卻因為起來得猛了，又仰頭倒了下去，撫著肚子痛苦地呻吟。媽的，就是孕婦也沒他這樣窩囊，什麼時候這顆瘤子才能滾出自己的身體？似乎聽見了他的心聲，那瘤子不大高興，動了幾下，然後故意撅起，男人瞪大了眼睛，我擦，怎麼一轉眼，肚皮就變得比高聳的泰山還要壯觀，就像是有什麼要破殼而出似的，不由得惱恨地磨了幾道牙齒。
第二天天氣不錯，趙永齊難得早起，換了一身休閒服，打算去爬山，運動運動。老窩在床上，還不生蛆？雖然是冬季，附近那座小山風景依然好，其實這個地方作為養老之所極為合適，自己算是提前了過足了六十歲的生活，一身輕得不能再輕了。像他這樣歲數的人應該積極奮鬥，為往後的日子打下基礎，無奈身患怪病，不得不屈就於寸土當中。趙永齊心有不甘，便化悲苦為動力，一口氣登上了山頂。山頂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墓碑斜斜插在一個角落。咦，那張遺照上的臉怎麼如此眼熟，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不是每天中午都準時來給自己做飯的劉媽麼？
當即嚇得臉色慘白，不知道是該打招呼還是扭頭滾下山去。這時一個背著柴的男人走過來了，問他：&ldo;你是誰？為什麼盯著這個墓碑看？&rdo;
趙永齊偏過頭：&ldo;這個老太太是姓劉麼？&rdo;
那人說：&ldo;上面不是寫著麼？你莫非是他的親戚？&rdo;
趙永齊木木地搖頭。
&ldo;兒子？&rdo;
&ldo;不是。&rdo;
&ldo;哎，&rdo;那人嘆了口氣，似乎感到有些失望，&ldo;她是個很好的人，可惜養了一雙不孝的兒女。他們出去打工，就再也沒有回來。如今她過世了好幾年，仍不見他子女的蹤影。&rdo;
不知是哪根經不對勁，趙永齊多問了幾句：&ldo;她是不是很喜歡笑，而且很會做飯？&rdo;
&ldo;是啊，你怎麼知道？&rdo;那人有些詫異，&ldo;劉嬸非常熱心，常常幫助村裡的窮人，所謂禍害
遺千年，好人死得快。人啊，不能太善良。善不一定有善報，惡也不一定有惡報。&rdo;
經那人這麼一說，趙永齊反而不急於離開了，其實對方也很可憐，養育子女這麼多年，卻像肉包子打狗，全都有去無回了。一個人在這山頂也挺孤獨，便陪了她一陣：&ldo;劉媽啊，你不用再來了，這些日子，嗯，麻煩你了，至於錢，我過幾天就燒給你。&rdo;他乾笑著，&ldo;一個人嘛，總不能好吃懶做，我會努力養活自己的。&rdo;
☆、再見親人
中午十二點，敲門聲準時響起。
趙永齊往窗外看了一眼，差點一頭栽下去，這不是劉媽嗎？自己好說歹說，她怎麼還是來了？
雖然心裡直打鼓，他還是去開了門。如果對方真是鬼，那道門無疑形同虛設。
&ldo;這個，劉媽，我不是告訴你不用來了麼？&rdo;男人不敢看她，有些侷促地說。
&ldo;為什麼啊？我弄的菜不好吃嗎？&rdo;那人滿臉困惑，&ldo;還是我哪裡沒做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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