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棒糖?這個世界裡成年男人一般不吃這種東西吧。
見洛靈脩不接,魏韜乾脆自己剝了,又塞給洛靈脩,“很好吃的,真的——上次試鏡的時候,我說你不會演戲,你其實一點都不在意吧。”
他很顯然並不是期待洛靈脩給他答案,他自己已經很篤定了,“現在呢?”
在失去動作、失去語言、失去互動、失去表情之後,在只剩下眼神之後,面對鏡頭。
“在我們這一行,有句很俗的話,叫做眼睛會說話。雖然很俗但是很形象,很少有人真的能做到,能做的人,都覺悟得很透徹。不僅僅是對演戲、對娛樂圈、對生活,都很透徹——不吃嗎真的很甜的。”
洛靈脩看了一眼那根七彩棒棒糖,已經能夠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甜膩膩的氣息,他慢慢地放進嘴裡,這實在是有點多餘的行為。
棒棒糖的棒棒露在外面,看上去應該很蠢。
舌尖瀰漫起陣陣甜味,果然甜得很膩。
魏韜一抬手,“世俗的味道就這樣了,有時候讓人發膩,膩到最後就無味——來吧,你再演,我再看。”
“等下。”洛靈脩突然說。
“怎麼了,還有什麼問題?”
洛靈脩慢吞吞地說:“棒棒糖,還沒吃完。”
“……那吃完後,我們再來。”
直到演員到齊又換了場地,洛靈脩才發現,魏韜所謂的再演再看,不是指讓他把之前的第一段重新演一遍。
他們竟然直接進入了第二段。
不再是冬雪夜,不僅季節變了,甚至連時代都變了,從水泥鋼筋的現代森林,變成了古裝。
唯有洛靈脩的旅人依舊是那一身不變的裝束,僅僅看上去成色稍微新一些。
盛夏蟬鳴夜,風塵僕僕的旅者敲開了農家夫婦的大門,要求借宿。
在被讓入屋中得到了一碗熱騰騰的面之後,就先之前少女那一段一樣,農家夫婦也徹底無視屋中的旅人,開始繼續他們的平凡夜晚。
商量今年的年景不好,收成大概很差,賦稅卻那麼高,到了冬天該怎麼活;商量兒子年紀大了,卻還準備不出彩禮娶不上媳婦兒,該怎麼辦;商量要不要把女兒嫁給鄰村的王傻子,換兒子的媳婦錢。
商量到最後,夫婦兩為了兒女的婚事問題吵鬧起來,摔鍋砸碗,婦人不小心撞到了桌角,男人連忙上去檢視。
到裡屋女兒醒過來出來喝水的時候,夫婦兩已經和好如初,並放棄了賣女兒換彩禮的想法,決定由婦人帶著女兒看顧田地,農夫往城裡去給大戶人家打短工。
旅人看著渾然不知自己與被賣的命運擦肩而過的小女孩困頓地閉著眼喝下一碗水,無知無覺地回到屋中去睡覺。
到天明時,農家夫婦倆分別出門了,旅人往裡屋看了一眼沉睡中的人,然後離開。
整個《盲籠》都由這樣零散的片段組成,旅人一次又一次地行走在路上,敲開不同時間不同空間不同世界線上不同人家的門,要求借宿一晚。
然後看著每一家人家的平凡一夜,有人生有人死,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熱血沸騰有人醉生夢死,有人平凡有人偉大,有人骯髒有人高尚,有人興奮有人頹喪。
無數的房門,無數的夜晚。
在這拍攝的半個月期間,魏韜從來沒有喊過一次卡。
只是在每一個片段演完後,問洛靈脩同一個問題,“你覺得剛才表現得怎麼樣?”
剛開始的時候,洛靈脩會很快地回答,不知道。因為這樣的劇情以及他這樣的戲份,他確實完全不知道,他根本什麼都沒有表現,哪裡來的怎麼樣。
好幾段之後,洛靈脩回答不知道的速度,開始變慢,出現了難得的猶疑。
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