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嘴硬心軟的女郎,謝斐湊上去就著她的手喝了兩口。
杜若的袖子已經破了,謝斐一掃眼突然看見她小臂內側一個銅板大小的傷疤,狀若梅花。
久遠的一幕忽然浮上心頭,謝斐驀然抓住她的手,仔細端詳。
「你幹什麼,怎麼受了傷還這般不老實。」
「你這個傷疤是怎麼來的?」
杜若不自然地收回手臂,「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小時候受的傷,都好多年了。」
謝斐心裡一動,想起七夕夜在月華樓他們閒聊的那些話。
「我記得你說過幼時七夕夜在南楚差點被人販子抓走?」
杜若眨眨眼,「是啊,我記得是淳熙元年的事吧,我被人販子給抓了去,還差點丟了性命。」
「你這個傷疤就是那時弄的對不對?」謝斐急切地說。
杜若瞪大眼,「你怎麼知道?」
原來真是她,謝斐沒有想到二人的緣分這般早便埋下了。
「我當然知道,你當時被人販子抓去,同行的還有一個小男孩,這個傷疤便是你為那個男孩擋去的。」
想起往事,謝斐目光一下子柔軟起來,當年他剛到謝府,思念母親偷偷逃出府去,卻被人給抓住逼問謝府的秘事。抓他的那些歹人是被人所僱,向來便是做慣了販賣人口的營生,同夥還抓了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穿金戴銀的,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姐。
他嘴犟慣了,口舌之間惹惱了那些歹人,一個惡毒的婆娘拔下頭上的梅花簪子,用火烤熱了要來燙他舌頭,正是那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用手給他擋去。
後來謝虢帶人把他們救了,他昏睡了好幾日,再醒過來只知道那個小姑娘被謝虢送回家了,據說父母是走南闖北的富商,帶著女孩已經離開南楚了,他尋了多年都沒有訊息。
沒想到時隔多年,他竟然又見到她。
記憶中的小女孩同眼前的女郎漸漸重合,其實他早已經不記得那個女孩的模樣,只是當年那份來自陌生人的善意他一直記在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你不記得了嗎,你當時救的那個小男孩就是我,當時你明明自己怕的不得了卻還安慰我不要害怕,這些年我一直想找你,沒想到我們居然這般重逢。」
杜若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眼神有些閃爍,「那次回去以後我受了驚嚇,生了場大病,醒來便有些記憶模糊,只記得個大概,具體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當真是我救了你嗎,會不會太巧了?」
這個傷疤就是最好的佐證,謝斐只覺得一切的巧合都是他們的緣分。
「阿若,這個傷疤我絕對不會認錯,你看我們的緣分早就註定了。」
不久之前謝斐躺在這冰冷的山洞之中,看著杜若的背影想著她決絕的一刀,還有山洞外那些要他性命的殺手,只覺得這天地之間所有人都想他謝斐死,沒有人真的在乎他,心灰意冷。
而現下,他不僅找回了杜若,還找回了幼時那個對他如此善良的小姑娘。
這天地之大,他謝斐以後總算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這世間終於有了一個真心在乎他的人。
這個人是杜若,真是讓謝斐說不出的歡喜。
「當時你受了傷,疼的睡不著,躺在我懷中,我還給你唱童謠,你記得嗎?」
杜若搖搖頭,「不記得了,不過若少岐再唱一遍,興許我能有些印象。」
謝斐知道她故意為難自己,捏捏她鼻子,竟然真的唱了起來。
歌聲婉轉,別有一番質樸的童趣。
「沒想到少岐還有一副好嗓子。」杜若笑嘻嘻地說。
一個大男人唱童謠,說出去不知道被多少人笑,謝斐彆扭地摸摸鼻子,「好了,你想起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