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旁人身上,應當是喜歡到深處的,可季子漠,齊玉瞧得出,他不是的,他對誰都是如此。
對司琴,司安,秋叔,老柳,皆是如此,與人在一處,不會讓任何人產生不適尷尬。
故而門房老柳對管家都是侷促的,對季子漠這個姑爺主子,卻是親熱的似是認識了幾十載的忘年交,諸事都可說。
他對外人是如此,若是真的喜歡一個人,又該是何種模樣呢?
齊玉貧瘠的腦中,想象不出,應當是讓人難以招架的寵溺。
是水中月,鏡中花,齊玉想不到,碰不到的地方。
冷月消退夜已深,季丫年歲小難以支撐,自己爬到柴堆裡縮成一團睡去。
齊玉吃完了兩個紅薯,手上未沾染一點黑灰,他輕著手腳把自己的披風蓋在季丫身上。
季丫察覺到溫暖,在睡夢中唇角彎彎。
咯吱一聲,齊玉出了廚房門。
正堂中,房門緊閉,齊玉走上前想敲門問一問,入廁是在何處,聽到裡面的話,胸口的酸意暖意又開始蔓延。
季子漠問了問東西都在誰家,便想和季安談談心。
季丫還好,對齊玉並無牴觸之心,季安不行。
能科舉有錦衣時哄好了,現猛的入贅不能科舉,齊玉家破人亡落難到了杏花村,季安這小子那顆氣憤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家裡就這幾間房,抬頭不見低頭見,總不能帶著敵意生活。
房間無桌椅,兩人站著,季子漠上前半步,揉了揉季安的頭,聲音柔和了些:“這幾年辛苦你了。”
季安抬頭傻傻的看著他,觸碰到他眼中的心疼笑意,直接紅了眼眶。
“不辛苦,大哥是神童,以後能出人頭地,可是現在”
有些話彼此心中明白,但還是不說出來的好。
眼見他話裡帶了憤怒,季子漠打斷他問:“今年十歲了?”
話題轉的突然,季安茫然了一瞬,點點頭。
季子漠手落在他的肩上:“十歲,是大人了,這幾年是大哥不對,連對你啟蒙都不曾。”
季子漠剖析過往,認真的道了謝,認了錯,季安何曾受過這種待遇,當下就哭的快要無法呼吸。
等他哭聲漸小,季子漠蹲下身,平視他問:“季安,人之一生,世事無常,許多風雨都不受控制,旁人發達時我們緊貼著,旁人落難牽連到自己了,就嫌惡的大罵,這樣的人與人有愧,與己有愧,只可共富貴,不可同患難,誰人敢和他真心交朋友?”
季子漠挖空心思做思想教育,字字都未提入贅,未提齊玉,但句句都有入贅這事。
說的口乾舌燥,連男子漢大丈夫都扯了出來,季安被說的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心中對齊玉愧疚不已,自己不該對他生出那些嫌棄憎恨心理。
至於不能科舉,都怪世道無常,不能算在齊家身上,齊家待他們兄妹三人不薄。
齊家落了難,他們得知道感恩,更何況齊玉還是他嫂嫂,自家人更是應該互相照顧。
仰望的大哥突然示弱,效果好到出奇,季安道歉反思,說自己以後為人處世應當如何如何。
自己都不是正道的季子漠:
這要是在現代,他多少要在季安脖子上繫個紅領巾。
善良,正直,自強,勤奮,感恩,踏實
聽到最後,季子漠心裡有些打鼓,這樣的人還不得被人坑死?
他不會洗腦太成功,把季安洗的善良過了頭。,